何绍舒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洛杉矶的产房已经开始发邮件催她动身,机票订得下周。她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本周末举办自己的生日party。
江子燕直接让花店把花送到酒店,又想着何智尧在席间跑来拍去,索性把他留在爷爷奶奶家。
不出意外,何绍礼自从踏入那销金场地,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他找到何绍舒,下达通牒。“姐,你能不能把桌上的花撤下来,不然我只能走了。”
何绍舒关心地望了一眼弟弟通红的鼻子,旋即叫住丈夫。
”吴叔叔,你不是要回医院办点事?绍礼也要走,你让他开车送你回去。”
寿星女就这么堂皇地打发走亲弟弟,回头触到江子燕好笑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今天谁也不能碰我的宝贝花。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喜欢花,但为了我弟,在家连香水都不敢碰。再说他走了也好,我今日请的都是女客,万一再有花花草草看上这种有妇之夫,有人又该吃干醋,气得跳楼了。”
这位曾经的好友说起话非常犀利,江子燕着实招架不住,只能苦笑:“你这么讲,是不是想把我也赶走啊?“
何绍舒笑了笑,终于放过她。她交游很广,出手更是阔气,中午的两桌酒席,就包下整个大厅,现场女宾如蔷云,江子燕陪在旁边,看何绍舒脸色明亮,雪臂微露,戴着很大的金表,仙正、艳光和富贵都出其里。
“听说,兰羽回来了……”她声音压得极低。
正在这时,前方有人通知何绍舒签收鲜花,江子燕连忙笑说:“为你订的花送来了。”
等人把鲜花抱过来的时候,她愣住。
足足两大束山茶,其中一捧花量比另一捧更大些。山茶如雪框景,比白蜡烛还白,密密匝匝的堆叠着,又带着种何须他人识的清骨傲气,绝不香媚。
何绍舒远远看了,明丽笑意抹去繁人,增加几分真实的温存。
世界上除了何绍礼,还有谁能能知道,习惯十里洋场做派的她最喜欢这样的花?
何绍舒伸出手,极其惊喜地亲手接过来,听江子燕笑着说完始末,微笑说:“绍礼小混蛋也算有心了……但你俩真是的,送一束花就好了。我再喜欢,看看也就够了,怎么送了我两束?”
她爱花及花,更难得的有着爱花人对花的天然怜惜感,再加上怀孕更多愁善感些,轻易看不得花败,如今捧着两大束山茶,又是爱极又是心疼。
江子燕同样略微感到奇怪,自己只订了一束白山茶花,此刻另一捧又是哪里来的?随手翻开附带的卡片,里面没有落款人,想问花店的送货员,对方留下单子早就离开。
“我只付了一束花的价钱,但这里有两束。”江子燕故意打趣,“也许,是你的一个神秘追求者呢,绍舒,你认为另一束花是谁送的?”
何绍舒脸色微微一僵,随后弯唇:“范围太大,我得好好回想一下。”
何绍舒的爱花确实是出了名,所有好朋友前来都会为带上捧花。
重瓣粉百合、红茵芋、糖果雪山玫瑰、袋鼠爪花、暮色银雪莲、洋水仙荷兰水球,酒店准备最多的是朱丽叶和金合欢,富丽美妙。整个席间花团锦绣,唯独那两束白色山茶花显得冷清。何绍舒特意人把这山茶花分开摆放,而不了解她的人,以为是嫌弃这花过于素净。江子燕却知道她是珍惜极了,生怕不相关人等触碰。
席间的气氛热烈,何绍舒谈笑风生,她是天之骄女,拥有很容易令人一见倾心的长相,脾气偶尔刁钻但极其聪慧。很多人都喜欢她,江子燕耐心地在旁边当着陪衬,何绍舒偶尔转头,江子燕便主动说几句俏皮话,总是刻意绕开兰羽。
对兰羽不是不好奇,但好奇的并不是她此人,而是发生在彼此之间的矛盾。何绍舒喜欢自己,问题是,当一个人对一个人存了好感,就能美化或扭曲事实。江子燕不想接受二手信息,更有种很快还会再见到兰羽的强烈预感——反正不想得罪的人,失忆前就已经彻底得罪了,身为债主,总该比欠债的态度更急迫些吧。
江子燕淡笑着,抚摸桌面精美的刺绣台巾,那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夜莺和蔷薇,蕾丝细滑。看来她在失忆后,依旧不算是一个好人呢。
“子燕,你笑什么?”何绍舒忽地转头问。
江子燕简直想要叹气,怎么他们就都这么喜欢追问她这个问题呢?还能不能愉快的笑了?
“山茶花真美。”她简单回答。
何绍舒微微挑眉,小山重叠金明灭,唯一那束纯白绽其间。到临走的时候,何绍舒什么礼物都没亲自拿,小心翼翼地亲自捧着这两束山茶花。
出得酒店,吴蜀和何绍礼居然都等在门口。吴蜀去医院检查完新进的治疗仪器又回来,他俩找了个地方喝咖啡吃了个简饭。
何绍礼远远抬头,望着江子燕陪在姐姐走出来。比起何绍舒的珠光宝气,江子燕今日穿着条烟白色的长裤,长发披肩,带着洋鸟与石头般清洁感。比起捧花的姐姐,仿佛她才像是那白色山茶花的真正主人。
吴蜀已经朝着她们走过去,何绍礼看到何绍舒怀里抱着的花,隔着几步远就停下脚步。何绍舒灿烂一笑,把花递给江子燕,走过去亲热地挽住弟弟的胳膊。
何绍礼摸摸鼻子,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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