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有不远处细心地向大夫询问的女儿,庄清和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妻子已经不幸去世了,若是连他都死了,叫老父幼女如何是好呢?他还没有向父亲尽孝,还没有安排好女儿的终身大事,如何能放心离开人世?!
庄清和稍稍振作了精神,坐了起来:“父亲,旁的倒罢了,儿子离开大同前,已经告病,辞了官职,但衙门里几位上锋与京中高官勾结的罪证,儿子都带出来了。眼下他们多半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落在了儿子手中,需得托可靠之人送进京去,呈送御前,免得叫罪人逃过责罚。儿子的罪不能白受了,儿子媳妇也不能白白丢了一条命!”
庄士同沉吟不语。谢文载在旁问:“大同府出什么事了么?”庄清和不认识他,只知道是父亲的友人,多半也是吴门故生。他尴尬地笑笑,只含糊地说:“侄儿的妻弟企图夺产,其实只是小事。侄儿之所以被逼出逃,其实另有缘故,只是事关重大,大同城里不知还有几人可信,侄儿不敢轻易送出手中的证据,才同意女儿的提议,到长安来寻父亲求助的。”
最重要的是,长安有镇国公府周家,还有今年才调过来的帝王心腹涂荣。这两人都有路子上达天听,比起他在大同想办法将证据一层层递上去,要安全可靠得多。
庄清和说得不清不楚,但谢文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对庄士同道:“这事儿好办。镇国公府不方便插手大同地方政务,但涂同知却可以给皇帝上密折。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就是,你就不必惊动黄知府了。他虽然也可以给朝中上书,却不好过问一千多里外的大同府事务。”
庄士同想了想,便不再跟他客气:“那就拜托你了。若是涂同知要询问更多细节,犬子随时在家恭候他的大驾。他如今的病情,却是不好亲往都司衙门接受问询的。”
谢文载点头。他既然打算帮老友一把,自然就不会让世侄带着病体去受这个罪。
最关心的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庄清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不等女儿回到病床前,他便已倦极,忍不住昏昏睡去。
庄士同见状,亲手扶了儿子躺下,掖好被子,轻声嘱咐了管家与仆妇们一番,便带着众人转移到前头的花厅去。
路上,他见孙女面上神色也很憔悴,不由心疼地说:“好孩子,你也别太劳累了。到了祖父这里,自有人照看你父亲。你这一路辛苦,也该好好歇歇。万一你病倒了,却叫祖父和你父亲靠谁去呢?”
庄敏仪眼圈一红,低头轻声道:“祖父放心,孙女没事的。”
海礁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要出言安慰,又怕说话唐突失礼。
海棠生怕自家兄长表现得太过明显,叫人家长辈生出戒备之心来,忙扯了扯祖母的衣袖,小声提建议:“庄家没有主母,庄姐姐好辛苦呀。阿奶,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马氏转头去看庄敏仪,也觉得她可怜可爱可人疼,不由得点了点头:“这样的好孩子,额们是该帮一帮。回头额们多来几回,看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再替她打听补身的方子去。”又开始寻思,“不知宫里有没有好方子。额得去问问麻大姐……”
成了,有了马氏出面,海家与庄家日后来往便多了。哥哥想要近水楼台,也更有把握了吧?
海棠瞥向呆立在旁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的兄长,心想这个家真的不能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