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旋踢,她身影矫捷,步法灵活,脚上有力,让脑袋发钝的陈长华渐渐有些手忙脚乱。
陡然靠近,季兰以右脚脚尖踹出,踢向陈长华迎面骨,陈长华迟了半拍,仿佛反应不过来了。
可就在季兰踢中他迎面骨时,他双手猛地抓住,按在了对手肩头,脸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身体不往后倒,却向前压!
手上用力,身体靠压,陈长华拼着受伤,要故技重施,将季兰也按倒于地,在擅长的领域取胜。
季兰心头一凛,双脚飞起,如同剪刀,绞住了陈长华上身,借着被摔倒的力量,两腿用力,也将对手扔了出去。
噗通!
两人各自倒地,皆摔得七荤八素。
季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趁陈长华脑袋本就眩晕的机会,抢先靠近,右手拿住了对方的喉咙。
“季兰,胜!”裁判言简意赅道。
陈长华慢慢站起,晃了晃脑袋,脚步虚浮往下,与第三个上场的李懋擦身而过时,低低道:“她被我摔得很重,消耗也很大,冷静一点不成问题。”
李懋目光紧盯前方,轻轻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整个过程里,他没看陈长华,略显呆板,耳畔是“李懋加油”的助威声。
“呼,真惊险,不过季兰没什么力气了。”郭青在席位上对林桦说道,脸上喜意明显。
楼成亦是这样认为,可惜严喆珂要组织带动呐喊之事,没时间开手机上QQ,不能交流,难以分享。
他看着台上,暗中为李懋师兄鼓劲,可看着看着,脸色微微变了,因为李懋的身体在明显颤抖。
刹那之间,当初李懋说过的一句话映入了他的脑海:
“……哎,我就不行,参加个业余定品赛都紧张得身体有些发抖,还好遇到的几个对手要么太弱,要么比我还紧张。”
我去,李懋师兄不会紧张过度了吧?
楼成看得出来,李懋对面的季兰又不是瞎子,亦察觉到了对手状态的异常,当即暗咬银牙,做出了最大胆的尝试,放弃擅长的游斗,主动进攻!
不能给他平复冷静的机会!
进步,侧踢!
面对季兰的进攻,李懋脑海一片杂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状态。
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
不能辜负施教练的看重……
不能辜负林缺他们的努力……
想得越多,越是混乱,“李懋加油”的呐喊更是让他压力极大,心灵几同空白。
身体本能抬手,做出格挡架势,可已是晚了一拍,被季兰一脚踢在了胸口,踢得他跌跌撞撞往后。
胸口疼痛,李懋恢复了知觉,像是回到了训练的时候,然而,季兰的踢技一环跟一环,趁着他立足不稳的机会,一脚一脚又一脚。
啪啪啪!
李懋连续中腿,虽有格挡,亦几乎被踹得飞起,一步步倒退至擂台边缘,跌落了下来。
武道场馆内热烈澎湃的气氛一下凝固了,像是降到了冰点,明明已经拿到了胜利的钥匙,占据了绝对优势,为什么不到一分钟的工夫,结果就被逆转了?
林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拳,陈长华表情茫然,怀疑自己还未醒来,只是刚才的美梦变成了梦魇。
楼成呆呆看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荡:
“今年的武道赛就这样结束了?这样简单到不真实地结束了?大家两个月来的艰难刻苦、呕心沥血就这样结束了?”
这就是武道比赛,赢者接受所有荣誉和呐喊,失败者被人遗忘。
看台之上,严喆珂静静而立,眼眶已是发红,她是这样,林桦是这样,郭青是这样,在场的所有松大女生和部分男生也是这样。
没经历过功败垂成,就无法体会这种痛苦与悲伤。
关南学院席位处,古岳等人似乎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举起双手,发出欢呼,充满后怕的庆幸。
木然帮监督收拾完残局,楼成回到了更衣室,刚踏进去,就感受到极端压抑的沉默。
向来清冷淡然的林缺赤着半身,坐在金属长凳上,用脱掉的白底黑边上衣将脑袋紧紧包住,埋在胸前,由双手撑住,不露一点空隙,沉默得仿佛石雕,陈长华站在角落,右手流着鲜血,面前是凹陷的柜子门,嘴里不断发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低低咆哮。
李懋怯生生立在中央,略微埋着头,表情痛苦地不断说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郭青、林桦早已泪流满面,无声抽泣着。
巨大的悲伤仿佛实质,狠狠撞击了过来,楼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完全无法开口。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李懋视线模糊,不断道着歉,无助得像是一个孩子。
就在这时,他看见脚边多了一道黑影。
茫然抬头,往上看去,施老头那张皱纹不多却苍老的脸庞模糊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知道错了,明年就好好弥补。”施老头温言说道。
李懋终于哭了出来,涕泪横流:
“是,教练!”
楼成眼眶湿润,很久之后都无法忘记这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