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担心,这个学理论学得很认真的少女,会不会一到实践就坚持不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虽然很可惜,但为了这年轻人的未来考虑,他也只能忍痛劝退了。
而毛利兰的表现的确有些不妙:
因为尸体是被剑悬空钉在墙上的,放下时得有一个人去拔剑,另外两个人去接住那具拔剑后掉下来的尸体。
林新一和毛利兰力气最大,也就担下了这个累活。
他们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那具尸体,而尸体上的血腥味很大。
离得这么近,就算戴着口罩,也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血气。
这种血腥味本身就令人不适。
而此时此刻,毛利兰却还得紧紧地握住死者那松软无力的手臂,用力扶住这具浑身浴血的尸体。
林新一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的手真正接触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起来。
“手要稳,支撑住。”
“不然尸体倒下来,会破坏现场的血痕。”
林新一沉声提醒,让毛利兰清醒过来。
她紧紧抿住嘴唇,压住那种本能的抵触,终于和林新一一起将尸体放了下来。
“呼...”毛利兰长长地松了口气。
明明只是走了几步路,但她却感觉比打一场空手道比赛还要艰难。
接触尸体时的诡异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上,怎么都摆脱不掉。
而这时,在她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中,林新一已经神情专注地开始了验尸。
他从头面部开始,自上而下地按流程检查着尸体。
那浑浊发白的瞳孔,污垢斑驳的耳道,湿润黏腻的口腔...这些毛利兰根本不忍凑近去看的地方,林新一都能面不改色伸手去触碰,把脸凑近了观察研究。
尤其是在检查伤口的时候。
那苍白的皮肤、黑红的血液、油黄的脂肪、鲜红的肌肉、森白的骨骼,还有那被利刃刺穿切开,能看到湿润粘膜的气管、食管和动脉...
近距离观察到这样的画面,毛利兰本能地有些反胃。
她下意识想用手捂住嘴巴,但抬手一看,自己那双本应是乳白色的手套,早已不知不觉地被死者身上的血液染成了暗红。
“林新一先生?”毛利兰一阵脸色发白,终于按捺不住地问道:“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当然会恶心。”
“但是,习惯了。”
林新一检查尸体动作丝毫未停。
但他同时又非常认真地毛利兰说道:
“我这次让你参与尸检,就是想让你明白法医到底是种怎样的工作。”
“你或许下意识地把法医看成和工藤一样的侦探,但法医不是侦探,不会那样轻松,那样干净,那样潇洒帅气。”
“侦探可以简单地看一眼尸体就调头去找其他证据,但我们必须忍受脏污和恶臭,用最大的耐心,去完整有序地检查尸体。”
“毛利兰小姐...”
林新一抬起头,目光无比认真:
“选择当法医,意味着你以后会每天接触像今天这样,甚至更加恶心,恶心到你都无法想象的尸体。”
“勘察环境也不会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好——我们可能要去泡臭水沟,捞化粪池,刨垃圾堆,钻下水道。”
“那些味道,回去洗一晚上澡都可能洗不掉。”
虽然林新一很想拉人入坑,而且一直竭尽全力地支持毛利兰成为法医。
但这种工作,真的不是靠支持和鼓励就能让人坚持下去的。
别说是毛利兰这种因为爱情而“脑子一热”想学法医的小女生...
就算是和林新一一起读完5年大学、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同学,也有一大半在毕业后选择改行或考研,远离了这个行业。
为了不让自己付出的教学时间白费,避免那种教到一半学生跑了的糟心事情。
经过一番纠结,林新一还是决定在正式带毛利兰入门之前,对她认认真真地讲清楚情况:
“毛利兰小姐...”
“我希望你能认真想清楚,你真的有成为法医的决心吗?”
“我...”毛利兰一时语塞。
“如果你只是为了谈恋爱,只是为了成为一个不会被侦探男友遗弃的助手...”
“那我更推荐你去学习痕迹检验,而不是法医。”
林新一非常郑重地建议道:
“当然,你还可以直截了当地把那个老是抛下你不管的蠢货骂一顿。”
“或者把他当成电线杆打一套空手道——”
“这样说不定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