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站到骡车前了他都没醒过来。
楚君澜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驭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哎呦,三小姐,您回来了。小的偷懒了。您别见怪。”
“无妨。昨儿家里事多,这也不怪你。”
驭夫忙着端来垫脚用的黑漆小凳放在地上,可楚君澜看也不看,轻轻一跃便上了车,将驭夫都给惊着了。
萧煦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如今他看楚君澜的这些小动作,完全不觉有失体统,反而处处都透着率性可爱。
白皙素手撩起车帘,深蓝色车帘后是楚君澜如玉的精致小脸。
“上车啊。”
萧煦当即收回预备去牵马的脚步,从善如流的上了车。
车帘放下,光线变的昏暗,狭窄的空间中,两人面对着面膝盖抵着膝盖,楚君澜尚不觉有什么,萧煦却知觉心跳砰然,不自在的挪了挪腿。
楚君澜看着他在狭窄骡车内别扭的坐姿和无处安放的长腿,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家的骡车太窄了。倒不如让你去骑马来的舒坦。”
“没有。”萧煦目光柔和。
“你今儿怎么与二殿下遇上了?他这个人强势霸道的很,说话做事很少在意他人的感受,他说什么你都不必往心里去。”
想起方才萧彻讽刺萧煦的话,楚君澜心里就有些不快。
萧煦见她又皱起眉,温言道:“无妨,我早习惯了。”
他笑着说出这话,却着实让楚君澜眉头皱的更深。
想到萧煦年少时依靠装傻才能生存,后来为了抵抗第一种毒,只能无奈服下第二种毒,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毒物斗争的战场,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不过让自己活下来了而已。
相比较过的顺风顺水的那些人,萧煦能成长至今,着实不容易。
萧煦并非懦弱之人,他发展到今日地步,绝不是依靠任何人的同情,更不喜被任何人同情,因为只有弱者才会被同情,那是对他的侮辱。
可楚君澜的怜惜之意,他却格外珍惜。
因为这证明楚君澜心中是有他的,并不只又他在乎她的感受,她对他也是在乎的。
不愿再看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快,萧煦道:“今日入宫请安,遇上了二殿下。”
“请安?”
“是,淑贵妃从恭定王妃处得知我已痊愈。想见我。”
楚君澜点点头,不由感慨:“她这做派,已将自己当做一国之母了?”
“六宫无主,她代掌凤印。”
怪不得六皇子会是个那样跋扈的人,想来是被一个有能力有后台母妃宠坏了。
“君澜。”
“嗯?”萧煦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萧煦道:“朝中最近有事,楚家恐怕会被我家牵累。”
“哦?”楚君澜挑眉,皓腕轻抬,将碎发挽在耳后,“楚家都已倒霉成这样儿了,还能有什么被牵累的?快说给我乐一乐。”
萧煦被她逗的忍俊不禁,笑着别开眼。
他极少这样笑,冷若冰霜的俊脸上从来都表情欠奉,可如今展颜时,却一改他素日的冷淡,反而透出几分孩子起来。
楚君澜看的想去摸摸他的头,她也真的伸手这样做了。
萧煦反应敏锐,在楚君澜伸手便已察觉,但他抑制住了自己闪躲的本能动作,配合的让她碰到了他的头。
楚君澜笑道:“有这么好笑?”
萧煦点点头。
“我还从没见你这样笑过呢,”楚君澜又顺势掐了一下他的脸颊,在萧煦诧异的目光下笑道,“往后多笑笑,还是笑起来好看。”
萧煦的脸上顿时像是被人点了一把火,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北元的战事,你可知道?”
楚君澜见他实在抹不开,也不再逗他,笑着点头道:“有所耳闻,不是说北元东部大汉博尔诺一统北元了吗?”
“是。”萧煦正色道,“博尔诺如今陈兵十五万于北疆之外,上过书一封,请皇上封他为‘草原共主’。”
楚君澜这具身体养在深闺,对外界之事知道的不多,是以她一时并不明白。
萧煦便耐心的道:“大雍强盛,太平盛世引万国来朝,大雍朝皇帝被天下奉为‘天下共主’,便是北元,即便不如高句丽那般对大雍俯首称臣,却也轻易不敢冒犯。”
楚君澜恍然:“所以博尔诺可汗此举,等于在向皇上挑衅。”
陈兵十五万,再提出让大雍皇帝承认他为“草原共主”,这不是在威胁大雍皇帝否认自己是“天下共主”吗?
“便是如此,又为何会牵扯道王府与楚家?”楚君澜疑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