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兵

    这是当年防着土匪下山借粮的招数，想不到现在用到吴老二身上了。听到这个瘟神还敢再回沈家堡，沈连城直接从炕上跳了起来。冲着自己的管家说道：“去拿枪！和他们说，是吴老二先抢抢的，你们是自卫……”

    看着那么老实本分的沈连城都要开杀戒，我急忙拦住了他，说道：“叔儿……看在我师父的份上，饶他一条命。吕万年小心眼你不是不知道，当年为了几块钱就把我扔蛤蟆嘴了，现在你弄死了他师弟。吕万年真疯起来，咱们一堡子的人都要遭殃。”

    这两句话说完，沈连城动了心思。他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很不情愿的叫来管家，说道：“算了，饶吴老二一条狗命吧。你和外面的人说一下，别动家伙……朝档里踹两脚出出气也就得了，千万别出人命。他师兄咱们沈家堡惹不起……”

    管家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跑了出去。可能是觉得这次没能弄死吴老二还是不甘心，沈连城叹了口气，拉着我说道：“大侄子，陪我喝两盅……心有点堵……”

    原本我是打算跟着管家出去看看的，别吴老二装傻装大发了，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愣头青的二杆子有的是，别一下子打寸了，真打在吴老二要害上。让这个救过我几次的人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我和沈连城都被吓了一跳，当下他对着外面的人喊道：“不是说不让开枪的吗？谁在外面打枪？”

    这时候，管家还没有走远。当下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对着沈连城说道：“老爷，您听听这动静脆的，咱们那几只土枪哪有这动静。堡子里来了外人了，您和夫人先进地窖里躲躲，要是哪支绺子下山，百八十块大洋的我就提您做主了。要是数目大了再说……”

    沈连城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堡子里就那么几条枪。赵老蔫巴在的时候有一枝老套筒，剩下的都在自己家里。不论是哪一枝枪也发不出来这么清脆的声音来，当下他拉着我要一起躲地窖里。

    吕万年离开之后，沈家堡便开始又有土匪滋扰。这么多年沈连城已经找到了规律，说他不在的话还好办，管家给个百八十块大洋也就算打发了。要是他这个当地首富亲自出面的话，没有千八百大洋，这些土匪是不会走的。

    “叔儿，我跟着去看一眼，我是帅府的秘书，真出事的话，写张条子就能搬来警察。”说话的时候，我挣脱了沈连城的手，随后也不等管家，自己先跑出了沈家。临出大门的时候，听到沈连城在后面喊道：“大侄子，遇到胡子千万别硬来……真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德泉，你让夫人躲地窖里。咱们跟着去看看……”

    从沈连城家跑出来之后，听到远处一阵熙熙攘攘的喊声。我掏出了驳壳枪，向着那边跑了过去。但愿吴老二没出事，一旦真是土匪下山借粮的话，我这边出个一二百大洋也能打发了他们。别是那家私藏了枪械，真一枪打死了我那位师叔。

    远远的看到了一群人聚拢在一起，看着都是沈家堡的人，并没有什么土匪。我跑进之后，便看到其中有个身穿奉军军服的眼熟。这不是我亲爹他们家当兵的老大沈中平吗？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了黑龙江和俄国人的边界，什么时候调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中平手里还有一柄步枪，看样子刚才那几枪就是这小子打出来的。远远的还听到他正在对着众人说道：“要是真打死人了，你们可得给我作证……”

    我亲爹就在他身边，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大哥吗？他是大帅的秘书。等着你打死了吴老二，就是给咱们沈家堡立功了。到时候你大哥看见，还不……”

    “我还不一枪毙了你吗！”此时我已经到了众人身后，这一嗓子吓了沈中平一跳。他哆嗦了一下之后，对着他爸爸说道：“爹！你们家老大要崩了我……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吗？我大老远从漠河跑回来的容易吗？怎么哪哪都活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中平将手里的步枪一扔，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

    “沈中平你是逃兵……”我这话刚刚出口，就被我亲爹捂住了嘴巴。随后他低声说道：“别说的那么难听，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你弟弟在漠河都脱了一层皮了。实在没办法这才想办法回来德，你想想办法，和大帅说一声，你弟弟以后不敢了，就这样得了……”

    “你以为奉军是我开的？大帅的军纪里面第一条，抗命逃生者杀！大帅连他小舅子都枪毙了，还在乎你儿子吗？”我气的都快跳起来了，原本准备找一天，趁着张作霖高兴的时候提一句。说不定他就答应了，现在沈中平做了逃兵，可不是我说句话就能摆平的事情。

    听了我的话，沈中平哭的更加厉害。他一边哭一边说道：“我也说不回来……都是赵老蔫巴……他说我先回家，过了这一阵就好了……老蔫巴你不是人啊……我可怎么办啊……”

    “谁？赵老蔫巴？他让你回来的……”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这时候，我亲爹也乱了方寸，他拉着我的手，说道：“你可得救救中平，我就这么一个……”说到这里，我亲爹发现说错了话。当下急忙补救：“一个败家子，辛亏还有你。老大，救救你兄弟吧。”

    我冷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说道：“二叔，问你个事。怎么对付吴老二你这么上心？是不是沈中平他妈……”

    当着周围的人，我亲爹有点脸红，急忙说道：“放屁！他妈也是你妈……”

    我回了一句：“呸！我爹是二郎爷！你老婆可不是二郎奶奶……吴老二呢？你出来吧，咱们不在这里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