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把拳头攥紧了,连七星龙泉的主意也敢打,真是光屁股打狼——胆大不要脸。
到了地方一看,鬼市原来就是个破烂小巷子,空荡荡的,连个人毛都没有,就几个麻雀在地上啄什么东西吃。
哑巴兰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来了好奇心,就问鬼市里都卖什么东西,小龙虾吗?
程星河推了他脑袋一下,说你知道个毛,那是簋街。
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对里面的规矩是一窍不通,程星河则是这里的常客,就给我们科普了起来,说鬼市之所以得这么个名儿,是因为鬼市的东西,看物不看人,都是要在掌灯的时候进行交易,而掌灯时分,乌漆嘛黑,熙熙攘攘的挤在这里的,谁也说不好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而鬼市也有规矩,一经出手,概不退换,老辈子传说,有人就吃过这种亏——一个遗老上鬼市卖满清皇室的珐琅鼻烟壶,一个戴大高帽子的人看中了,俩人谈妥了价格,对方给了一排锃亮的袁大头。
遗老挺高兴,能把当铺里的狐裘赎回来了,但也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往袁大头上咬了几下,认出来就是真货。
结果天亮了到了当铺,掏出来一看傻了,那袁大头竟然是锡纸搓出来的,一捅就破,分明小孩儿玩物!遗老气的捶胸顿足,觉得自己是被掉包了,可怪就怪在,那牙印还留在上面,你说当时他怎么就没咬出来呢?
过了一阵,倒是本地有一家人给老人迁坟,棺材里掉出个鼻烟壶来,有眼尖的说,就是那个遗老的东西。
所以人人都说,鬼市有鬼。也有人说,这是那些个不法商贩自己传出来的,骗人鬼还差不多。
这就给鬼市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上这里交易的,个个心怀鬼胎。
程星河接着就说,现如今,掌灯时间还没到,所以小巷子才没人,咱们还得等一会儿。
说着他还揣了揣自己的口袋,说要是能顺利找到贼秃子和七星龙泉,好久不来鬼市,就去看看这里的行情怎么样,这一阵子跟我四处跑,也收到了不少的东西,没准能发一笔小财。
怪不得他口口声声,整天说什么拿到鬼市卖呢。
我就跟周围环顾了一下,认好了各个位置。
等时间到了,我们也就溜进去了。
别说,这鬼市里面还真是琳琅满目,你想得到的全有——古董瓷器,名人字画,甚至还有女人肚兜绣鞋,在煤油灯下很惹眼,只不过,这里的东西,来路都是讳莫如深的。
哑巴兰一开始目不斜视,一心就想揪住那个秃子揍一顿,可从里一走,视线也不得不被摊子上的东西吸引了。加上哑巴兰模样出众,不少摊贩瞅见他俩眼直冒色光,口口声声说啥天气这么冷,妹子让我摊子上细看,喝点热水。
哑巴兰遇上人多的时候,总怕被人当成妖怪,盖紧了喉结不愿意出声。
程星河倒是很有兴趣,说热水不用,来点奶茶可以,不过没人理他。
他倒是也不生气,回头还跟我说,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现在鬼市都能扫二维码了。
我则看好了一个位置,让程星河带着哑巴兰上另一边去,他太扎眼了,我要在这里等着那贼秃子。
程星河有点纳闷,问我怎么看出这个位置的?
白天我就在小巷子里看清楚了,这个位置处于监管人和出口中间,找人帮忙和离开这里,是最方便的,我要是那个谨慎多疑的秃子,一定选在这里交易。
程星河夸了我几句鸡贼,把哑巴兰带走了——埋伏在另一侧,给那个贼秃子来个双保险。
眼瞅着鬼市里越来越热闹,我假装看一个摊子上的骨灰盒,眼神却不住的往那个位置瞟。
而那个贼秃子半天功夫也没出来,程星河那边等着急了,隔着个卖皮鼓的就跟我打眼色,意思是问我会不会选错地方了?
那怎么可能,就是这,跑不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让开。”
我一回头,看见了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男的。
那个男的表情很丧,肤色很白,暗夜之中能发光,但是那个表情让人十分不爽,跟死了妈似的。
不过他长得很俊,跟江辰的贵气,和程星河的英朗完全不同,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
给人的感觉,不像活人。
我没见过这种人,侧身就让开了,这个人一身凛冽杀气。
鬼市里当然没有几个正常人。
再说了……我反应过来,我他娘看的是骨灰盒摊子,他也是来买骨灰盒的?
只见他还真的垂下瑞凤眼端详起了那些骨灰盒,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那个老板先是愣了愣,看他岁数不大,浮现出了一个很商业化的小笑容:“小哥你眼光真不错,家里哪位长辈驾鹤了?我这里的骨灰盒物美价廉,喏,你瞅这个,宋徽宗用过的,包家里老人紫气西去。”
你骗二百五呢,火化都是近代推行的,宋徽宗那个时候就兴骨灰盒了?
那个盒子漆工都不怎么样,说是工艺品都高抬它了。
而这个死妈脸虽然长着一副聪明样子,却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竟然还深以为然的拿起来端详。
这在业内,叫肥猪拱门,你不坑他一头,都对不起他。
不过,这死妈脸的打扮虽然干净整洁,衣服却是半旧的,条件怕没那么好,我就忍不住在底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挨了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放下了骨灰盒,正要说话,我却没看他,反倒是眼前一亮——那个贼秃终于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立马把身子给侧过去,卫衣帽子兜住脸,眼瞅着那贼秃子三步两回头的靠近,我一脚踹在了他脚腕子上,直接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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