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陈嵊某一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便发了火,用剑斩断了好些绿竹。
让竹楼后面变得光秃秃的。
很多人撺掇着赵大宝去看看,赵大宝倒是不愿意去触霉头,所以没人知道陈嵊这是怎么了。
直到冬天的时候,陈嵊才从竹楼里走出来,去取了雪水酿酒。
赵大宝又去了一趟崖下,发现师兄还没醒。
他挠了挠头,便回到了山上。
想着这都整整一年了,四两前辈也说师兄的伤势都差不多好了,可是师兄怎么还不醒来,难道真的是不容易醒来?
要是这样怎么办?
赵大宝想去找师父陈嵊。
陈嵊不在竹楼里。
他下山去了。
就在崖下,和四两站在一起。
三两在竹楼里睡觉,不愿意见客。
四两眼里有些担忧,“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是个剑仙,而忘了他不过是个才修行几十年的年轻人,有些事情他真是经历第一次,走不出去,其实也正常。”
陈嵊同样是看着那边,只是说道:“他这辈子的经历,比世间绝大多数人都要苦,既然有这么苦,倒下了,就不太想继续撑着了。”
陈嵊知道李扶摇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知道当初老祖宗许寂不给他担子是对的,他本来便已经这么苦了,要是再给一个担子,他早就被压垮了。
但话是这么说,作为师父,陈嵊也不太愿意看着自己的徒弟就这么离开。
他本不该就这么走
了。
四两说道:“他练剑是为了什么?”
“最开始为了报仇,后来是为了娶那个姑娘,和不辜负我们这些人。”
现在那个姑娘没了。
陈嵊皱眉。
崖下忽然起了一阵风,然后有两个人就来了。
朝青秋从妖土回到山河用了整整一年,不是他真的有这么慢,是因为本来太快了也没道理。
冷山跟着他,这两位沧海之上的修士站在这里,哪怕什么都没做,自然有一股气势。
砰地一声。
三两推开门,看着这两个人,他没好气的说道:“你们是想要他死吗?”
朝青秋微笑道:“他醒了。”
朝青秋都没看着那边,光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边。
李扶摇是的确醒了,他睁开眼睛,从小溪里坐了起来,然后就站了起来。
这些事情他做的很自然,就像是睡了一觉那样自然。
睡了一觉,然后到了该醒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之后可能会伸一个懒腰,然后站起来。
对李扶摇来说,或许这就是睡了一觉,因为闭上眼睛的时候是冬天,现在睁开眼睛,原来还是冬天。
朝青秋看着他,眼里都是欣慰,四两有些意外,陈嵊则是开口问道:“他们说你有执念,说你有可能醒不来,你怎么就醒了?”
李扶摇问道:“什么执念。”
“你喜欢的姑娘快死了,你对这个人间没了留恋,万念俱灰,然后就这样死去。”
陈嵊是个不太喜欢委婉说话的人,而且李扶摇既然醒来了,他就更不会委婉说话了。
李扶摇想了想,然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她都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
这句话说的更妙,青槐既然没有死,那么李扶摇应该去想的是怎么救活她,自然不该想着死。
陈嵊一拍脑袋,心想自己居然这一点都没想到,真的是有些笨了。
朝青秋则是没有太多想法,看着醒过来的李扶摇,只是点头说道:“还不错。”
李扶摇没有立即回答朝青秋的话,而是看向四两。
四两把小青蛇拿出来,李扶摇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他把小青蛇放在怀中,感受着她的生机,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活着。
朝青秋指着冷山说道:“这位是客人。”
李扶摇转头,看向冷山,感受着对方的境界,这才明白了客人两个字的含义。
朝青秋说的客人,就是整个人间的客人,只是客人分好几种,有一种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还有种叫做不速之客。
“你修行了多久?”
冷山最近好像是对这个问题有了些什么执念。
李扶摇看了一眼朝青秋,后者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说道:“不足百年。”
冷山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朝青秋习以为常。
甚至可以说是不以为意。
他甚至都猜到了原因。
但没说话。
李扶摇说完那句话之后,这又说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朝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