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二打开了病房门。这里的消毒水味道越来越难闻了,仅仅是进到医院里,他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每一天,这里都有人离开医院,或许从正门走,或许走向太平间。
但只有这消毒水味,从来不变。
“来了。”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似乎是没有力气,又或许,是有点失望。
微风吹起雪白的窗帘,却再也吹不起她曾经的那一头金色的秀发。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有管二一个人来,自从几年前她问过几遍,就习惯不再问了。
问了,还让管二内疚。
尽管不问,他也内疚。
“来了,妈。”管二把提来的水果放到窗边:“秦婶自家种的芒果,很甜。”
“哎。”女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摸了一下熟透的芒果。上面散发着夏天的味道,和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冲淡了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
但很可惜,她已经吃不下了。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只能摄入一些医院提供的药粉,也能缓解一下疼痛。
联邦早就过了输液的时代了。只需要几毫升血液就能做到全身的检查。几年前普通的一天,他母亲在家里接到了医院的通知书,在她常去的餐厅里,从唾液中检测出来了癌细胞。
这之后,她就是医院的常客。
不用输液,不用打针,她可以在医院自由行走,看起来与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医院已经确诊了,救不了。
她的免疫力一天天的下降,在楼下散步的时间,从每天五六个小时,慢慢变成了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到现在,她已经下不来床了。别说回家,就算是出病房,细菌和病毒也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只能躺在床上,等着来看她的人。
来的最勤的,通常是管二。
至于管勤,只是在岗位上比较勤快。
“听说你哥哥去首都了?”一块蓝色的屏幕出现在她眼前,里面是管甚写给她的信。字里行间,透漏着管甚极少表现出来的思念。
“走了有一个月了。”管二开始有点不习惯,现在,每天被罚扎马步的,只剩下他了。经常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坐在管甚经常坐的位置上,看着天上流转的白云。
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过管甚的,所以练武比平常还要勤快。只是学习成绩总是达不到标准,容易被管勤说教。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个社会谁还学习啊。
“知识是很有趣的。”女人听了他的抱怨,轻轻抚摸着管二的脑袋,轻声说道:“里面是人类尚存的智慧。”
母亲是很爱读书的人,据她说,她爷爷是联邦最后一所学校的毕业生。自那之后,虚拟现实发展起来,联邦所有的教育都通过计算机来完成。
那学校叫什么来着,哈佛?但终归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听他说,去首都也是上学。真是奇怪,现在联邦居然还有学校。”女人给管二看那些信件,管二也拿出管甚给他写的信,管甚在提乌斯学院的生活,就这样展现在两人面前。
没有被歧视,没有被羞辱,只是这里老师很少,有很多奇怪但是性格很好的人。
在那时,还没有执法者的称呼。所谓恩赐,还是联邦机密。
“学什么不要紧,关键是,有多少人还有学习的机会。”女人看向管二,语重心长:“如果联邦只剩下这一个学校,只剩下这几个学生。那意味着,整个联邦的资源,都在他们身上。”
管二只是静静的听,他并不理解母亲说的话,只是轮到自己时,会谈起自己练武的经过,谈起今天又打断了多少多少木桩。
“我一定会打赢他的。”管二挥了挥拳头。手掌里和管甚一样,因为常年的练武磨出了老茧。
女人溺爱地掐了掐管二的小脸,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管二注意到,她掐脸的力道一天比一天浅了。
就在这时,女人痛苦的捂住了嘴,咳嗽了几声,空气里很快多了一丝血腥味道。
管二不是第一次见血,和混混打架时,吐两口血是常见的事。
但都没有这淡淡的几滴鲜血更让他心痛。
女人的掌心,只是躺着几丝血沫,被鱼刺刺中都比这出血要多。
但是她的手环已经把消息告诉了医生。
三分钟后,带着白手套的医生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台巨大的机器,足够把一个人给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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