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虽琐碎,银钱数目却不大,一时好奇就出宫转了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亲眼所见,她才真正知道善堂善在哪里,收留的孤寡苦在哪里,听着那些穷苦人乱糟糟喊她救世活菩萨,她却生不出得意自满,转过一圈回到富丽堂皇的宫殿,辗转反侧间竟觉一颗心越揪越紧。
整个腊月,她几乎都泡在善堂和义庄。
念浅安静静听罢,脑中贱兮兮地滚过一行大字:皇三代微服私访为哪般,始知民间疾苦棒棒哒!
滚完不吹不黑,只捧着先大出血后恶寒的小心肝,也娇羞地回捶七皇女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忧心姜大都督的事儿,没心情窜门做耍呢?”
可惜娇羞得不到位,捶的力道没控制好。
打了个趔趄的七皇女默默坐稳,不觉恶寒只是沉默,半晌才气哼哼地嘟囔道:“八弟说,大舅父的事儿除非是受人诬陷,否则不值得忧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大舅父?大舅父若真是只害国害民的蠹虫,就该依法惩办!”
气完笑,嘟囔转作傲然,“姜元聪能除族,大舅父也能!剔干净这些祸害,好过任他们继续拖累母妃,败坏我外祖家的名声!姜家又不是没人了,大不了从旁支远亲里再挑个好的,将来顶立姜家门户就是!”
她生得晚,比起姜贵妃和乐平郡王,和姜家的感情实在算不上深厚。
她和八皇子仿佛活在象牙塔里,对事对人不偏不倚,根不正苗却红。
念浅安心情复杂滋味酸爽,真情实感地喟叹道:“歹竹出好笋这句老话,要是反过来也能成立就好了。”
她真心希望,七皇女和八皇子这两颗好笋,能感化姜贵妃和乐平郡王这两颗歹竹。
七皇女半懵半懂,转瞬回过味来,正打算来个野猫发威问念浅安什么意思,就见歌舞大戏猝然停歇,殿外匆匆搓进俩小黄门,打手势止住殿内喧阗,直奔上首尊位。
念浅安眼睛微眯,“瞧着不像常跟在刘总管左右的熟面孔?”
七皇女不以为意,“乾清宫的小黄门还能有人敢冒充不成?”
二人各执一词,众人则各有忖度,或明或暗无不将注意力转向上首。
听不见小黄门说了什么,却看得见陈太后神色微变,起身时脚步竟踉跄,不等陈姑姑急急上前,就被周皇后、安和公主一左一右牢牢扶住。
安和公主看一眼周皇后,又深深望住陈太后,轻声喊外祖母,“有皇后和我陪着您呢!”
她眉目镇定,语气坚毅。
陈太后似缓过神来,再抬脚身形已稳,不发一言越众而出。
陈姑姑、周姑姑、刘嬷嬷紧随其后。
得其中一个小黄门传话的姜贵妃亦是神色微变,直到陈太后一行离开似才惊醒,忙扶住姜姑姑离座,经过七皇女时脚步微顿,“你也随我来。”
七皇女顾不上细问,更顾不上和念浅安斗嘴,牵着九皇女带着大宫女、奶嬷嬷匆忙跟上。
突然来了两个小黄门,徒然请走两拨人马。
众人看在眼里,疑在心里。
偏偏身在宫中,不好招来随身仆从胡乱打探。
原本喧阗喜庆的殿内,一时静若无人。
本在殿外候命的四大丫鬟飘到念浅安身后,为首小豆青低声踌躇道:“恐怕是前头出了什么事儿……”
念浅安无声颔首,表情略苦逼。
不单是前头出了事,出事的还是皇上。
否则陈太后不会失态,任由安和公主跟着,却把她给彻底忘了。
不过,万寿宫曾是小豆青小豆花的主场,上下宫人不是老铁就是老相识。
她心头微定,正准备兵分两路各自行动,却听耳畔訇然,视野内涌进一溜宫女太监一溜带刀侍卫,万寿宫宫门缓慢阖上发出一阵隆重声响。
有那眼尖的外命妇失声惊呼,“金吾卫?!”
风云突变,全员躁动。
两溜来人倏忽分开,去而复返的姜姑姑显露人前,站定殿外院中,一向倨傲的老脸罩在满院喜红装饰下神色莫测。
她不做声,椒房殿总管太监恨不能踩下她好上位,当即捏着嗓子抢先开口,“皇上龙体抱恙,有意改立储君。杂家奉命来请靖国公夫人并几位阁老夫人,还有——太子妃!”
龙体抱恙,和改立储君有个狗屁因果关系!
这哪里是来请人,分明是来拿人!
或不安或惊疑的内外命妇们只觉匪夷所思:小黄门是谁派来的?皇上龙体是怎么抱恙的?陈太后等人眼下是好是歹?前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还有姜贵妃。
来人除了金吾卫就是椒房殿宫人。
姜贵妃方才反应是否做戏?
椒房殿是想……造反?!
众人惊疑不定,下意识看向念浅安,一看更惊疑了。
嗯?
嗯嗯嗯?
太子妃这是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