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刚好,笑容难免有些不自然。
周氏坦荡回视,笑容却没有半点不自然,“满殿贵人,哪里轮得到臣妇掌眼。”
姜姑姑低下眼转过身,昭德帝摆摆龙爪,“母后既在,便由母后做主。”
陈太后不接名册,周皇后也不接名册,念浅安勉为其难接过名册,转手交给周氏,“做母亲的替女儿掌眼天经地义。三叔母只管接下,回头选好人家往宫里报一声就是。”
报完了椒房殿好赔送嫁妆。
甭管姜贵妃敢不敢又是否动过手脚,现在名册过了明路到了周氏手上,人选好坏或增或减,全由周氏说了算。
周氏哪知陈太后、周皇后和念浅安乃实打实的懒婆娘三人团,一推四五六配合得相当默契,接过名册只有满满的安心和感激,不再推辞高声谢恩,谢念浅安时尤其响亮诚挚,随即很有眼色地领着女儿告退离去。
唯独漏了辛苦拟名册的姜贵妃。
“念三夫人这是还怪姜家,只怕连带着也怪上妾身了。”姜贵妃身形微晃,望着昭德帝泫然欲泣,“妾身娘家无状、言行不谨,六郎是不是也还在怪妾身?”
娘家无状指的是姜元聪,言行不谨指的是先前的乌龙官司。
念浅安暗道老白花就是牛叉,不管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能逮着机会示弱剖白求原谅。
陈太后充耳不闻,看了眼周皇后。
昭德帝也看了眼周皇后,见周皇后自顾盯着念浅安的小腹神色恍惚,不由龙眼微黯,握住姜贵妃的龙爪却透着安抚,“已经过去的事儿何苦再放在心上?你若是因此忧思成疾,还怎么分心记挂朕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又哪能再日日亲自为朕操持宵夜补汤?”
问的是姜贵妃,说的却是周皇后。
皇上冷落中宫,中宫竟也反过来冷待皇上。
姜贵妃听得明白,泪眼透出娇嗔笑意,即不持宠而娇也不多看周皇后,满心满眼只有昭德帝,“只要六郎不怪妾身,别说宵夜补汤,便是要妾身料理六郎一日三餐转做厨娘,也是心甘情愿的。”
昭德帝又看了眼周皇后,大笑道好个心甘情愿,“今后朕的三餐宵夜不用刘文圳,全交给贵妃安排!”
刘文圳表示皇上英明。
念浅安表示叔可忍六郎不可忍,正打算出声煞风景,就见陈姑姑去而复返,忍俊不禁道:“奴婢回转时正撞上陈总管跑前跑后,一头急着请太医一头紧着给太子开道,好不热闹!”
“快让小六别过来了,安安也回东宫去。”陈太后催完念浅安催小吴太医,“你也跟着去,安安的身子你最清楚。”
说罢喊上陈姑姑,自回万寿宫“招待”承恩公夫人。
昭德帝边牵姜贵妃落座,边转头问周皇后,“朕的吃穿用度由贵妃操持,皇后可有异议?”
周皇后不仅没异议,似乎还嗤笑了一声。
可惜念浅安听不清看不见,无缘继续吃六郎以及六郎妻妾的瓜,飘出坤宁宫没多远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六郎捉上坐辇,一路送回东宫抱进正殿明间,人还没坐稳,被陈宝赶鸭子般请来的一大帮太医已经左手脉枕右手笔,轮流上前依次诊脉。
有皇上沙雕在前,众太医非但不觉冒犯,反而巴不得小题大做,直折腾了大半晌,纷纷严肃认真地保证太子妃很好怀相更好东宫全家都好。
楚延卿一路紧绷的俊脸忽而怔忪,看着念浅安喃喃道:“不是胖了,而是真的……有了。”
胖个鬼!
这什么天打雷劈的傻话!
念浅安很气,见亲夫当众犯傻又觉好笑,十分贤惠地替亲夫挽尊岔开话题,“树恩,你会去打仗吗?”
楚延卿正盯着念浅安的小肚皮出神,闻言被问懵了,然后被带歪了,语气竟然透着自我怀疑,“不会?”
忠仆陈宝连忙救场,“毅郡王领着亲兵刚走没两天呢,再怎么着殿下也不可能上阵打仗,娘娘怎么突然这么问?”
“话本不都这么写的吗?”念浅安反问,“女人怀孕男人打仗,打完仗孩子也生完了,女的不用斗妾室拦通房,男的不用睡小妾防祸水,皆大欢喜。”
完全欢喜不起来的楚延卿:“……”
什么话本这么写,是时候清理媳妇儿的藏书了。
彻底救不了场的陈宝也:“……”
什么话本这么写,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半点不觉得有道理的众太医面皮齐抽:没想到太子太子妃表面恩爱,私下奇葩,真是皇恩浩荡天作之合。
满室诡异的安静中,神志归位的楚延卿默默看一眼满脸邪乎的陈宝,然后默默无视傻媳妇儿,转眼直视小吴太医,“这阵子太子妃总和大黄小黑同榻同寝,对腹中胎儿可有妨碍?”
小吴太医正忙着接收领导同僚新写的脉案,听问反应慢了半拍,直愣愣道:“臣下是太医,不是兽医,殿下问错人了。”
众太医又是一阵面皮齐抽。
得了!
这小吴太医也是朵奇葩!
果然是皇恩浩荡,人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