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端午节风波,挨过一顿板子死里逃生的小豆青仿佛历练出来了,言行举止越发沉稳,静静笑看小豆花叽叽喳喳地请安寒暄,觑着空才凑近念浅安低声道:“奴婢已经在正殿、暖阁各处都暗中安排好了人手,绝不会再出纰漏,累您受牵连。”
念浅安见她微笑中透露着黑眼圈,不像过节倒像过鬼门关,担心她紧张过头走向另一个极端,忙替她松松弦,“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搞得我也很紧张。你仔细想想,我还能受谁牵连?”
念甘然如今也算是有姜贵妃罩着,念秋然说到底是三房庶女,即不得念家看重又是个彻底的小透明,一会儿就算要和周氏分开,也会跟念浅安在一起,谁会吃饱了撑的算计念秋然?
真有心牵扯念家,上次出事的就不会是李菲雪了。
且李菲雪已然是京城皆知的六皇子宠妾。
她的闺蜜团规模虐归虐,但她真心在乎的也就李菲雪、念秋然两个,这么算下来,眼下还真没剩下谁能再牵连她。
一叶障目的小豆青:“……六姑娘说得在理,是奴婢想太多了。”
又心疼又好笑的念浅安:“……想太多比啥也不想好,请继续保持不断努力哟!”
小豆青展颜一笑,黑眼圈似乎都没那么重了。
一旁小豆花看似没心没肺,其实这些天眼看小豆青精神状态不对,没少暗自忧心,此时见状不由也跟着松了口气,拉着小豆青笑道:“还是六姑娘会疼人,一句话就让姐姐茅塞顿开了。六姑娘,奴婢们服侍您进正殿。”
后半句是对念浅安说的,二人扶着念浅安入席,站在安和公主和念浅安身后布菜、添茶酒。
她们不再忧心会出什么幺蛾子,有人却上赶着要闹幺蛾子。
此时刚开宴,各家夫人、奶奶带着家中姑娘坐在一起,皇子所新进门的几位皇子妾,也站在各自的婆母身后伺候。
李十姑娘——现在该叫小李氏了,她恭敬地为王庶妃续满果酒,借着转身退开的动作挤开另一位三皇子妾,眼中既有对那位三皇子妾的挑衅,也有背对王庶妃后浮现的不屑。
比起她针锋相对的小动作,那位三皇子妾却是一副文静柔弱的模样,隐忍地侧身避开,半垂的脸上却飞快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心道李家姐妹一嫡一庶,偏都做了皇子妾,外人难免分个高下,小李氏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德性,也一心想争个高下呢。
果然就见小李氏借机停在李菲雪身旁,翕合嘴角轻声道:“四姐姐今非昔比,如今皇子所里谁不知道四姐姐的大名?这才进门几天,就成了人人尽知的宠妾。四姐姐真是好本事。一朝飞上枝头就连妹妹都不认了,枉费妹妹惦记着四姐姐,几次想找四姐姐亲近亲近,却一再被四姐姐拦在门外不得而入……”
李菲雪抬眼,看的却是周皇后的桌面,见周姑姑伺候得熟练细致,轮不到她插手,就重新垂下眼眸,仿佛没听见小李氏说的话,纹风不动的矜持静立着。
小李氏最恨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嫡女做派,越发语带讥讽道:“别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能成真凤凰。你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和我一样,只能给人做妾!三殿下好歹为我特特备了聘礼,你呢?再体面,也只得了六殿下一句空话。”
什么为了李菲雪不纳二妾,男人一时鬼迷心窍的漂亮话,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她的纳妾礼虽仓促,但三皇子可是为她破例求了姜贵妃允准,正经下了聘礼的,私下也常来她屋里,对她可比嫡母嫡姐好一百倍!
李家岂敢扣下她的聘礼,还不是得原原本本地陪给她做“嫁妆”?
她这样得了实惠得了里子的,不知比李菲雪强出多少去!
李菲雪有什么?
不过是两个李家出来的贴身丫鬟,还有那些带不进宫的所谓陪房。
有还不如没有!
三皇子特意拨给她的宫女,现在还不是照样对她俯首贴耳!
“只盼四姐姐能一直这么受宠,别到时候没了宠爱,面子丢了,里子也没着落才好呢。”小李氏越说越得意,斜睨着李菲雪恨恨刺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宠妾能有多长久!别等凤凰变野鸟,掉转头想认我这个妹妹就晚了。我没四姐姐狠心,万万不敢不认母亲的,哪天母亲要是为你求到我跟前,我一定好好’招待’母亲!”
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
李菲雪终于正眼看向她,却是不恼不怒,微微一笑突然扬起手,出手如电地狠狠甩出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小李氏精心描绘过的脸上瞬间肿起清晰无比的巴掌印。
下足死力的大耳刮子,扇得小李氏忘了身在何处,一时又惊又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只有碗碟轻碰声的大殿,瞬间静得只剩小李氏惊叫的余音。
姑娘们或惊或呆,齐刷刷看向皇家女眷所在的上首。
贵妇们则险些齐刷刷噎住,有志一同地在心里怒骂晦气: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进宫领宴了!
果然是宴无好宴。
啧,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