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久不见了,我已经忍不住要马上与小表妹好好亲热亲热了……”赵缀空大笑中快步上前,步伐看似平常,但其细节动向总会与目视者的判断出现微妙而又无法忽略的偏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让人无端地恍惚难受。至于他身周缭绕的匕首,虽然看起来只有寥寥几柄,运动速度不快,轨迹也不见如何诡异,却让人始终搞不清那究竟有几柄、几种型号的匕首。
“真是的,表哥你再怎么不正经,人家就不理你了……”赵樱空就像躲避热情兄长拥抱的娇羞少女般盈盈后退,身形在重重沉浮阴影之间时隐时没,仿佛随时可以融入阴影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流动沉浮阴影处处皆是,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并非普通意义的光线暗那么简单。细究起来,反而更像一种存在感的削弱。无论是光线、声波、热量还是具体的物质,在阴影波动之中都会迅速降低存在感,近乎渺渺无踪,但出了阴影后又会一切如常。不过也有少数部分能量与物质一去不复返。似乎普通的物质能量短暂转化为暗物质与暗能量,但这种“暗”不代表不存在,而是你感知不到它,难以与之发生互动罢了。
“小表妹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呢!”赵缀空随意地向前走着,忽然脚下一顿,指尖夹着一柄造型奇特,刃身有着组多错落有致的凹槽凸起,造型近似一把放大的钥匙的匕首一挑,眼前看似空无一物的空中忽然传来一连串无比细碎而清脆的崩裂之声,隐约可以看到水晶一般半透明的无数细线曾放射状从该处向四面八方散开的痕迹。在这个晦暗不明的环境中,几乎它们分不清轮廓,只在地上投下了若隐若现的影子。
显然,这是一个由无数不可或见的细线编织搭构造而成的陷阱,赵樱空不知以什么手法悄然布下,却又被赵缀空轻易破解。
“我记得表哥你虽然喜欢用匕首,但却不喜欢收藏花哨不实的工艺品,怎么眼下却转了性子呢?”赵樱空见状一脸好奇地问道,一边仍继续飘然后退。
“喔,你说它们……事实上,它们是我杀了几个神的化身,以它们身上的神性源质为材料制作的,所以它们会自然而然具体化为与神性相符的形态。比如我手上这把,来自某个解密与预言之神,所以它的主要功能,就是预知与破解陷阱。”说到这里时,赵缀空手中钥匙型匕首突然失手坠地,紧接着阴影之中同样爆出连串弦线爆裂的脆响——原来,除了表面上的陷阱之外,这些半透明丝线所投下的影线,也同样是陷阱。
“奇怪了,表哥你怎么走上了夺取神性的道路,你是准备封神吗?”赵樱空的身形动向已经开始变得飘忽闪烁瞬息百变,随着赵缀空的步步紧逼,她的退避似乎越来越吃力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仍十足好奇宝宝般问个不停:“封神的道路,真的适合我们开启基因锁的吗?”
“对于神性的认识,小表妹你还很肤浅啊……事实上,神性完全可以寄托于血脉与基因,在某种程度上与我们的心灵之光有异曲同工之妙!”赵缀空一边回答,一边闲庭信步地步步向前,并轻松随意的拆解一个又一个杀机暗藏的陷阱。
“比如说,在我曾经去过的某个世界里,有某个邪神在即将陨落前,将自己神性分割成无数份,以血脉遗传的方式寄存于自己的成千上万的子嗣身上,这些神子在成年之后又会被神性引导着自相残杀,胜者掠夺被杀者的神性,变得越来越强大……”
赵缀空话音未落,蓦地伸手握住另一柄只有寸许的短刃,向前一刺,在本该远远够不着的情况下,这柄短刃直接无视了空间距离,一下贯穿了赵樱空的娇小的身躯,又猛地一下旋绞。
不过这一击之下,却不见任何血肉横飞,炸开的,依然是无数细小的丝线。这个赵樱空,竟然也是由丝线编织伪造!
虽然丝线编织的伪像崩溃,但赵樱空的话音仍通过丝线的振动传来:“这听起来很残忍啊,那么这些神子之中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摆脱这种不幸的命运吗?”
“没有,首先神性会自然而然地相互吸引,而且以自相残杀的方式重聚神性已成了他们的本能,他们本就是为此而生,很难与这种本能对抗。再加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坚信最终的胜利者会因此封神,所以也有足够的野心去支持他们这么做。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直到决出最终胜利者,虽然事实上,最终胜利者的下场也很悲惨……”
“怎么个悲惨法呢?”在赵缀空出手误中副车的情况下,赵樱空已彻底融入无所不在的阴影,无迹可寻,但她的声音依旧不知从何处传来。
“当最后的胜利者诞生,所有神性重归一体的那一刻,等待着那位胜利者的却并不是梦寐以求的登上神座,而是那位邪神在他身上复活,将他取而代之重登神座!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惊喜,很讽刺啊?”
赵缀空忽然哈哈一笑,屈指猛地弹中手中的匕首。
一弹之下,这把寸许短匕当即瞬间消失,但在电花火石间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掌上,不过再次出现的短匕,已经染上了鲜艳的血迹。而与此同时,赵樱空在一个阴影角落中踉跄跌出,她的左腿,已遭齐膝斩断!
“虽然小表妹你的伪装很有趣,不过自从你现身的那一刻起,表哥可一直都清楚你在哪里呢!”赵缀空得意地大笑,一边邪魅地伸舌舔了舔沾血的匕首,“这把匕首可是抹了剧毒,见血封喉呢!咦?”
话音方落,只见匕首上的鲜血蓦地拉扯出无数细密的血丝,扯之不断,挥之不去,丝丝缕缕地垂落,慎密而绵缠地渗透进赵缀空血肉筋骨深处,转眼间已将赵缀空大半个脸都缠裹住。
仿佛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赵缀空惊咦出声的同一瞬间,重重叠叠无可计数的无穷丝线从赵樱空体表炸开,连同她刚刚被斩下的小腿也一并解体化作滚滚丝线。每一丝线,都在无时不刻的分裂、延展,转眼间已化为弥天覆地的重重巨网,在彻底遮掩住赵樱空的同时,又带着刻骨铭心的无限杀机向赵缀空笼罩过去!
“竟然在被我刺中的一瞬将部分躯体遁入异空间,再替换成弦线伪造的身躯,而且竟然连血肉都能伪造得惟妙惟肖,不错不错……原本青涩的苹果,终于彻底成熟了!”
赵缀空被丝线糊了一脸,如今整个头部都被无数丝线气割凌迟,整个脸看上去就像分割成无数小块的血豆腐般恐怖,但他却依旧毫不在意地一边狂笑出声,一边伸手握住一柄造型尤为细长的匕首,以一种难辨其踪、天马行空的方式挥动,迎上漫天罩落的无数弦线。
眼前这每一道弦线都纤细到接近单分子的程度,而且遍生棱状的细碎结晶,闪烁着宛若金刚石的透彻寒光,又以远远超越音速的速度彼此契合交错,往复切割绞杀。即使一座精钢铸造的山峰,也能在转瞬间彻底绞碎成漫天铁砂,攻击之强可见一番。然而赵缀空却在如山如海般一波波冲刷覆压而至的无穷灭绝落网之下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细长的刃体轮廓彻底化为模糊一片,宛如穿针引线一般在无数纵横弦线的细小缝隙之间急速穿梭,每一瞬间都震颤穿刺数千万上亿次。刃体所指,一切弦线尽数撕裂粉碎,而且这种超越了一切物质所能承受的高频震荡还沿线传递,将连锁破坏肆意传播扩散。
赵樱空看来也很清楚单凭物理杀伤为主的实体弦线不足以威胁到赵缀空。与此同时,另一种褪去实体的弦线仿佛丝缕飘忽月光四下流转,在赵缀空身上、身侧悄然无声地蔓延散布,没有杀意、没有质感,欲挽无形,欲辨无踪。而在光影摇曳幻变之间,又衍生一道道交错晃动,时清时朦,而又杀机潜藏的重重影线。
赵缀空已经不只是手中刺刃化为一派模糊,连整个人也化为一派模糊,身形恍来惚去,出入无间,虽光影之线竞相交加于身皆不见有碍。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短短两三秒,随即只见赵缀空所到之处,各种弦线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凭空消失。
却见不知何时,赵缀空另一手握住一柄刃体是盘绕的双蛇的匕首,双蛇一者阴冷,一者狂乱,挥洒之际,其中狂乱蛇口大张,蛇信咝咝疾吐,将所接触到的弦线无论实体还是虚体都一股脑狂吞纳入。一开始还只是吞噬光影虚线以及被细刃粉碎的部分实体弦线粉末,但随着吞入量越多,它的吞噬力道更是无止境地剧增,渐渐的只要距离稍近,一切弦线会被它如同饿鬼吞面条一样硬扯着一股脑吞入口中。原本糊了赵缀空一脸的丝线,此时已尽被蛇刃吞噬殆尽!
“在战斗中无节制地挥霍能量,可真是不知所谓的恶习啊……可惜对于我的‘噬魔之匕’来说,随着吞入某种能量越多,针对该能量的吞噬效率越会曾几何级数增长……如果你继续维持这套战术而又找不到我的破绽的话,那么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忽然,赵缀空游走自如去向莫测的身形忽然一晃、再晃,就如喝醉了酒、患了老年帕金森一样莫名失去控制,再仔细一看,他的动作乃至肢体已经变得严重扭曲失调,连面容表情都格外的变形扭曲,然而他的身上,又确实没有任何实体与光影丝线存在。
“竟然还有更加隐蔽难防的弦线存在……这种感觉是……引力?”
所谓引力,其本质也就是是空间的扭曲皱褶,它可以跨越遥远的时空,无法为任何物理手段屏蔽隔绝。赵樱空正以念弦直接作用于空间,制造空间皱褶作用于赵缀空身上,越是深刻的空间皱褶,对赵缀空造成的引力拉扯就越是巨大,而且这种来自四面八方,远比五马分尸还要巨大无数倍的拉扯,还能够无视物质屏障直接作用于他体内。
就在赵缀空身形失衡的一瞬,一线毫无宽度可言的烈芒忽然在他身侧浮现,如烈电经天,如飞燕掠水,明明只是一斩,却百转千回,凄厉淬烈和轻灵飘忽尽数统和在那一线之间。烈芒延展之处,沿线两侧的景物便各自偏转、错落,仿佛一幅被沿线翻折的画卷。
赵缀空身形失衡,但却仍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恰到好处地横刃一挡,似慢实快,一派模糊的细刃,在一瞬间不知叠加了数以千万次的斩击,就这么迎上这一线烈芒。
随着一声尖锐到仿佛可以刺穿虚空的凄鸣,赵缀空手上细刃蓦地崩折。与此同时,这一道烈芒又在一翻之下,如同翻扑克牌般凭空翻出赵樱空的身形。由于巧妙利用空间翻折,加上某些技巧与能力,她竟然将自身不可思议地隐藏在这一线之后。只见少女眼眸中浸透了冰冷的杀机,双手十指就像翻花绳一样将道道弦线交错翻织出重重三角状图案,又将之朝赵缀空当头罩落!
那可不是简单的切割或者光影弦线,事实上每一道弦线两侧的空间都出现了锐角状的偏转错落,重重弦线交加,在赵樱空一对纤手之间呈现出的是一个仿佛万花筒般往复折叠,而且不断向内收缩的诡异空间。任何落入其中的存在,都会如同一幅画被重重折叠压缩着揉入赵樱空双掌之间,至于空间重新展开后还能不能音容如昔,那大概就要看赵樱空的心情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上条演武的三角状空间折叠切割能力,赵樱空此时以作用于空间的念线模拟再现,虽然只局限于狭小的范围,但若是正面中招,却无疑会更加致命!
蓦地,赵樱空罩向对方的手顿了一顿,只因在那一瞬间,赵缀空已莫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稚嫩秀气的小女孩形象,容貌依稀与赵缀空有几分相似,脸上还挂着一丝灿烂无邪的笑容。而不知何时,以这位小女孩为中心,四周环境已悄然化为月光下的丛林!
“蕊空?”
明明用膝盖想都清楚是假的,赵樱空也根本没有因此而停下杀手,但这种强烈的真实感却仍让她双手微微一颤。紧接着就见一柄刃体如水晶镜面一般明澈的匕首不知何时已迫在眉睫锋刃生寒,而小女孩、月光、丛林一切令人心旌摇曳的景象,原来却是在匕首表面映了出来。虽还未实质接触,但这柄匕首已仿佛残忍地切入自己心灵缝隙,将自己最柔弱内心解剖揭开,汲取着鲜血,抹上致命毒药!
就在双飞短兵相接,各下杀手,生死只在一线之际。忽然一股规模空前的暗潮蔓延而至,横扫之处,万象齐喑,万般归寂!
不约而同地,两人一边舍命搏杀,一边各自调整身位,要争取比对方快上一线遁入暗潮之内。哪怕只是快上一时间的你明我暗,也可以成为决出生死的重大关键!
下一刻,暗潮淹没了一切,刚刚杀气冲天凶意凌冽的杀斗场彻底归于静谧无息,其中生死胜负,一时皆未能知。
“呵呵呵……看起来,这一场对决,最终胜利者还是我啊……”黑潮退去后,首先露出的是捂脸狂笑的赵缀空,只见他的左臂、左胳膊连同小半边左胸都已消失不见了,侧面露出还在跳动的心脏以及在迅速重生的血色筋肉,而他的头顶,则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沙漏,沙漏上下两个腔室各有一定量的璀璨透彻的细沙。虽然看起来上下腔室的细沙基本一样多,但随着上方的细沙不断向下方漏去,两者的比例正在迅速失衡。
与他对峙的赵樱空看上去并无受重创的迹象,只是肩部扎着一柄握手同样是个沙漏的匕首,其中的细沙却是逆流而上,从底部向上流动。
“这是什么?”赵樱空颦眉尝试将身上的匕首取下,但是手却根本碰不到匕首,连本该受伤的肩部也感受不到匕首的存在,就像那仅仅是一个幻影。
“这柄匕首,其实没有什么直接的杀伤作用,它的真正功能是……猜对了有奖喔!”
大笑声中,赵缀空忽然伸手一握,似乎握住了又一柄匕首,但事实上却根本看不到他手中有任何事物存在,紧接着人已化为数不胜数的重重残影,杀向赵樱空。
当人影再次分开时,赵樱空已是遍体鳞伤,如同残破布娃娃般惨不忍睹,要不是众多丝线将她躯体各部分串联起来,她如今已被分尸当场。
“原来如此,沙漏代表着……你我的时间快慢吗?”赵樱空轻咳一声,呛出一口鲜血,又盯着对方看似空着的手:“你的那柄看不见的匕首,也是你之前能够比我更快一步遁入阴影的关键?”
“叮咚,答对了!这是‘模仿之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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