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心像是一块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温热的地方。她想起拓跋哲瀚还在位的时候,她是不屑站在这种风口伤怀的地方的,因为那时的她,是幸福的。
醒时是他;
梦里见他;
缠绵缱绻;
此生不换。
可如今,明明宫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了,甚至她的儿子还会是未来的太子,威风赫赫震慑天下,可她却觉得,一切都变了。
三千痴缠变为冷言冷语;
面面相对,真心有多少,徒留一片不忍说破的脆弱屏障罢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脆弱的、一触即破的纸纱,不用冷风来吹,只消指尖稍微碰触一下,轻柔不足说道的力道,便能将这唯一的屏障给打破。
凌可心心口真的很疼,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任凭冷冷的空气和脆弱的眼膜撕缠纠葛,眼球酸涩起来。
然后能感觉到热泪从眼角落下,一滴一滴,如同脱落红线的颗颗珍珠,掉在地面上无人问津。
“娘娘,这里风大,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
小荷抖着胆子关掉了窗户,回头观看了一下凌可心的眼神,后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再也没了以前的那份柔和,只剩下沧桑一片。
风大吗……
能把她的曾经都吹回来吗。
“娘娘,您的珠花掉了,奴婢刚才在储秀宫里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奴婢想,兴许是落在御书房了,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取回来?”
小荷的话把凌可心的思绪拉回来,她拿起手绢,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哽咽着声音道:
“这珠花挺重要的,是安儿满月的时候,安华殿大师赠给我的,说是会保本宫一生平安,我平不平安不要紧,可本宫想多陪陪安儿。既然它丢了,还是本宫亲自把它找回来吧。”
蓦然地,心头升起一股子无法忽视的凉意,这是从前从未出现过的,像是突然雪崩一样,皑皑白雪瞬间将她整个躯体都覆盖住。
凌可心难受地咬了咬牙。
“娘娘……”
小荷不忍心,伸手扶住了她,语气哽咽颤抖着,恨不得把她身上的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身心皆受苦;
万事皆疲惫。
娘娘过得也太苦了……
“本宫没事,本宫……”
话音未落,一缕青丝从她的额前飘落下来,摇摇晃晃,像是无人问津的孤鸟,终于放弃对生命的挣扎,任由自己降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这不叫没事。
羽凌风走以后,她的头发也是散着的。因为心里堵的厉害,总想着身上的累赘少一些,或许也能让自己好受点儿,可最终也只是徒劳罢了。
小荷能感觉到,凌可心表面上不在意,可心里是难受的。
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青丝落尽,光头面世,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的惨剧?
“娘娘,这……”
“去准备假发吧,记得,瞒住所有人,本宫怕是不久以后就会用到了。”
小荷一边哭着一边说好。
彼时夜已深;
她简单披上了外衣,没传轿子,就这样一步步踩着那不知流淌过多少后宫女子鲜血的青石板路,走到御书房的正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