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齐辰放了。”不忍心再看这一幕,魏平生背过身去。
“可是陛下……”
“我说放了他!”
“……是。”
原本这天下,是为了她,才想要的,如今佳人不在,他要这皇位有何用。
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魏平生无声地笑了笑。
今日这一幕,如同击碎了他所有的坚强,等回到军营,下属给他送过晚饭,看到了某样东西,手里的饭菜差点儿扔到地上。
“怎么了?”魏平生嗓子沙哑,说句话都要大喘气。
“陛下,您的鬓角……”那下属踟蹰片刻,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您的鬓角,有白发了。”
他还不到二十五岁。
便有了白发。
挺好的,写意也曾经因为他,一夜白头呢。
魏平生手指缓缓抬起,拔下一根白发,爽朗的笑了笑,“写意,我终于体会到你的痛苦了。”
“陛下!”下属担忧的很,却不知从何劝起。
这情字太长,旁观者尚且看不清楚,更别提当事人了。
“下去吧。”
魏平生执意屏退了众人也没召军医查看。
他躺在军营的床上,身上盖了两层被子,还是觉得冷。
自从她离开之后,每次入睡都十分煎熬,每次醒来都是被冻醒的,哪怕是夏季。
“写意,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齐国的大将军,忠心为国,义薄云天,定会好好照顾你。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害你流产,害你白发,害你恨写下休书,害你连媚楼都待不下去,害你过着逃亡的日子,害你日日夜夜被名为魏平生的梦魇笼罩,害你对情字失去希望。”
没有她在的夜晚,魏平生总是习惯伸出大手,摸着旁边空荡荡的床位,可是无论再怎么深情,那人都不会回来。
他常常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破庙里逛,有时候合衣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带,被那里的蚊虫咬上一夜。
被毒虫咬伤会产生错觉,他会在迷蒙之中看到凌可心,一席粉纱,桃妖芬芳,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伸出手对他说:“平平,拉我起来。”
他不敢过去,甚至不敢开口,怕打扰了这易碎的幻象。
凌可心终于停下了哭泣,筋疲力竭地蜷缩起身子,“情哥哥,你好狠、好狠,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我好想你,听风阁好冷,你回来好吗?”
哭声越来越小,她终于昏过去。
魏平生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身子,手指却摸到一阵湿润。
那是她流下的血。
那是他们的孩子。
“我错了。”魏平生梦中惊醒,揪着被子大哭,“写意!我错了,你回来吧,写意……”
营帐外雷声阵阵,又是风雨交加的夜晚,没有人回答他。
“写意,我的写意……”
魏平生哭着起身,脚步趔趄,竟硬生生跪在了地上。守夜的士兵听到声响,冲进来扶住他,“陛下!”
“写意,我的写意没有了……”魏平生朝着书桌前进,借着的,烛光,踉跄着拿起笔。
嘴里一直重复着七个字,“我的写意没有了……”
落笔三字:意国,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