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态度。”
这其实是我们在家学佛的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好像自己在念佛,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有的人也以工作太忙,不清静,不好坚持修行,让自己懈怠。
“不用我说,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毛病。虽然古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所谓大隐与小隐。”
旁边有个中年男人迅速接话到:“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对,如果内心中自我意识太强,在哪里都不清静。法师一破我们对清静的贪恋,其实很有针对性的。”
我此时反思自己,当时在重庆,一个人住在宾馆,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是假装自己清静?其实是内心没有主张。
“他对节俭的破,是不是更让人吃惊?”万师兄这一问,得到当场人的全部肯定。在我们习惯性的观念中,节俭不仅是美德,也是修行的必要戒律。比如著名的迦叶尊者,以头陀行,作了节俭的榜样。乞食,粪扫衣,弃药,这种节俭,到了不太人道的地步。
“法师的意思,我们也不要太极端理解。他破除节俭的意思,是我们不要为了节俭而节俭。当然,怕我们走向另一个极端,他同时也破除了奢侈,这算是在理论上,走上了中道了。”
中道,是佛祖强调佛法的基础性质。当年他抛弃王室生活,算是告别了奢侈。后来他修行在雪山,抛弃了这种苦行,算是告别了过度节俭。不故意追求两端,就是中道。
小胡说到:“他的意思是不执着,在我看来,法执与我执,他都在破。比如他说清静的环境时,也许有破法执的意思。大概跟过去有人说,只要心清静,处处是道场,差不多吧。”
“你说得对”万师兄继续他的小教员角色。“他对礼节也作了破除的说明,以献哈达为例,我想,你们印象肯定是深刻的。”
人群中有一个陕西口音的人,说到:“我去过西藏,也学过一点密教,我们原来内地去的,跟他说的一样,也是献哈达,入乡随俗吧,当时觉得有点不自然,但也没往心里去。听法师这一讲,明白,凡是不自然的东西,都需要破除的,是这意思吧?”
“大概是。”万师兄说到:“礼节是用来表达感情的,如果稍有牵强与不自然,这感情就表达得不纯粹,所以,为防止形式主义,法师才破的吧。当然,他还破了许多规矩,包括叩大头,这恐怕是学密教必须的功课吧。”
“是的是的”那们陕西口音答应到:“别说,刚开始,才累人,爬下去又起来,比做俯卧撑还要累。况且,手都磨破了皮,膝盖也顶肿了,苦得很。当时为什么坚持呢?估计自己也认为,不叩大头,仿佛觉得自己不虔诚。今天法师破了它,我还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规矩,怎么就否定了呢?”
“否定的不是这个形式,而是做这件事时的心态。如果要表达虔诚心,所有的形式都可以,有厌烦与故意地表达,就不纯粹,就有心了,有心,就有我执。”
万师兄这个解释,稍微有点毛病。毕竟,从不习惯到习惯,这个过程过了,后来的形式,就可能成为真心的体现,不需要破。
但是,此刻我不需要多嘴,免得打扰了他的思路。
“最让我们震惊的,是他对所谓慈悲的破除,还举了庞居士的例子,对不对?”
这肯定是大家最受触动的。因为菩萨最关键的品质就是慈悲,如果把这破了,所谓菩提道,从何谈起呢?
想当年,我看愣严经时,为观音菩萨一句话,感动得不能自己。“上与诸佛,同一慈力;下与众生,同一悲仰。”这种宏大的慈悲精神,才值得我们去尊崇,去信仰,去顶礼膜拜。法师破除这种慈悲时,我们内心中的抵触,是不言而喻的。
从法理来说,慈悲不仅是修行的基础,算作前行与加行,也是修行的过程,最后,它还是修行的结果。如果有一个品质能够贯穿佛法与人间,菩萨与众生,这个品质,只能是慈悲。这不仅是大乘的品格,也是佛法的最基础的特点。
破除它,有点像破除佛法本身。
“大家不理解,我当时也不理解。现在我谈谈自己的浅见。他所破的慈悲,是有意的慈悲,是一种骄傲的自上而下的俯视,没有平等心的慈悲。因为真正的慈悲,是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痛苦,把别人,别的众生,当成自己本人,这种平等的慈悲,才是佛法的慈悲。那种高高在上的可怜与同情,是一种我执,或者是一种不平等的骄傲。”
“别忙,万师兄”小胡及时打断了他的讲话,说到:“我想到古人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是不是同样的意思?”
“对啊对啊,小胡提醒得对,我还没想到呢,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我想到,当年看到证道歌,清楚地记得前几句话。君不见,绝学无学闲道人,不求妄想不求真。这正是无心的意思了。
“所以,他在最后,说了一段关于禅修的话。我理解,他的意思是,真正的禅修虽然要打坐,但不在打坐上。如果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达到无我的境界,那就是修行。无论在家与出家,无论奢侈与节约,无论行为与礼貌,无论慈悲与无情,破除我执,就是他所立的观点,这就是种子。”
正见,不是我等凡夫可以直接体会的。如果不破除错误的障碍,正见显现不出来。当然,现在要我体会无我,我还是没有办法。
一些有慧根的人,可以直达无我之状态,比如当年二祖与达摩的对话。比如六祖写的那首诗,都是无我的颂歌。
“但是,无我,是一种空的状态,不是一个东西,怎么拿种子来比喻呢?”
小胡不依不饶,发挥了他刨根问底的精神习惯。
“我没有具体的体会,我们都是初学者。但从理论上,还是讲得通你这个问题。所有佛法,都是修心。当年五祖在黄梅,有一个女尼学法有成就,后来就出去独自修行,她悟道的法门,就是,心即是佛。后来,五祖派人去观察这位尼师的道行。这位派去的僧人对那尼姑说,你在修什么呢?尼姑说,我在修心即是佛。僧人说到:现在五祖已经改了,他改为非心非佛。这尼姑说到:这老头子整天忽悠人,我管他非心非佛,我仍然是我的即心即佛。这僧人回来报告五祖,五祖赞叹到:梅子熟也。这位尼姑就靠这一个即心即佛,成就了。所以说,心外无法。如果心外求法,就是外道。佛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以万师兄的习惯,他的话越多,越是打比方,越是讲故事,说明他对这些结论越没把握。这样重大的话题,除非悟道圣人,我们怎么解释,都有问题。
要这样举例,我也可以加入。“当年二祖对达摩的回答,觅心了不可得。可以说,最终的无心,就成就了。如果把成就当成得到,那无心,也算是一种东西或者状态,是这样理解吗?”
万师兄承认:“其实我也不知道。”
此时,那个陕西口音的人说到:“你们越说越玄乎,我都听不懂了,算了,洗了睡吧,明天还要听法呢。”
大家都纷纷散去,只剩下我们三人。万师兄问到:“小胡,听了这半天,你有体会了?”
“什么意思?我没多少体会,要不,怎么听你讲这半天呢?”
我知道万师兄说的是什么,小胡当然也听得出来,他只是装糊涂。我不得不把话挑明:“你不要转话题,小胡。万师兄是想问你,你听了这,是想继续学佛,甚至出家修行,还是选择小戴,继续你们的爱情?”
“不是还有明天嘛,听完了,再给你们说,不行吗?”
小胡在躲避,我得给他点提示。“其实,小胡,我觉得,听了今天大师的话,也许,你要追求的佛法与真理,与你跟小戴的爱情,并不矛盾。”
“什么意思?”小胡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显得很有兴趣。
“你看啊,大师不是在提示,修行,不拘泥于形式,不拘泥于在家还是出家,甚至不拘泥于工作还是休闲,清静还是热闹。甚至,红尘修行,是更高的境界。只要你的心安然,一切就安然,对不对?”
小胡明显地笑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我仍然感受得到他脸上的灿烂。
“庄师兄,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也知道,你所说的不一定对,但是,我却无法反驳你,不知道为什么。”
万师兄来了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何况,佛祖当年,也跟夫人生了孩子呢。怎么,你觉得,自己要比佛祖还要高尚吗?法师讲的意思,你不明白?凡是自虐的,属于没事找抽型,你就是这种类型。”
万师兄强行模仿的东北话,让喜剧效果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