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之外,而呆坐于方寸之间”万老师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突然冒出一句,然后感叹到:“直觉,是不是最快的思维方式呢?”
“从心理学上来说,因为没有判断与分析,当然是最快的。”小胡解释到。
“究竟有多快?”我继续问到:“也许快过光速吧?比如,我们看见十万光年之外的星体,作出判断,此时光已经走了十万年了,我们却一下就判断出来。有时,我们突然可以回溯历史,仿佛回到战国时代,有时我们想象未来,以至于想到星际旅行。这种意识的速度,真的可以突破光速的限制吗?”
“也许真有这个可能。毕竟,意识是一种信息,不是一种物质,它没有质量,所以也不受相对论的限制。相对论认为,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物质的速度越快,越接近光速,那么它的质量就越大,就越接近于无穷大。所以,光速如同一道铁门栅,阻止我们更快。但,我们的意识不一样,它没有质量,你乘以百亿倍,还是为零,所以,意识的速度,或许可以无穷快。”
理论上倒是可以成立,但意识的范围与速度,好像没有边一样,只是被我们的身体与感受所束缚,没有冲破这个生理框架而已。这个速度与范围的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意识对现实,有超越性。
小胡仿佛沉浸于一种思考中,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或许对于聪明人来说,留在自己意识的独立性中,很舒服的样子。如同大脑随机的舞蹈,但音乐,从哪里来呢?
“我们平时的思维,映射着身边的现实世界,映射着我们这个宇宙的特点,所以,思维的路线是曲线的,是弯的,最终回到出发点,如同环游地球的船舶。如此执着地划圈,只是因为地球吸引力的存在。而对于我们来说,直觉本来是可以直线行进的。当这个直线先进的速度够快,甚至可以冲突那表面的球状膜,抵达外部的其它平行宇宙,这就是直觉或者智慧的意义。”
他说到这里,仿佛进入发呆的状态。我们怕他越说越远,搞得如梦呓一般,我们听不懂是小事,他思维回不来,问题就大了。
我的问话,如同地心吸引力,把他拉了回来:“你停下,你刚才说了环球旅行的概念,说地心吸引力,让我们貌似的直线,其实在画圈,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是一个减熵行为了,对不对,万老师?”
“对啊,从过程上来说增熵,从结果来说减熵。”万老师继续说到:“那么,意识,如果仅仅用来反映这个世界,也模拟这种减熵效果。但是,为什么本该超越的直线,变成了曲线了呢?是生命减熵的本能所在?”
小胡语言平静但很稳定:“这是生命的惯性。如果生命有这种惯性,说明生命中有一种本能,让我们在这世界变成它的一部分。但生命中的意识却有一个突破这个世界的功能,我们没有用它,甚至没有注意到它,这个功能,也许可以叫做超越的智慧。”
什么意思?这就比
较玄幻了。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本能呢?”这是顺理成章的问题了。
我们陷入了思考之中,万老师果然又是最先发言的。“或许,生命与世界最本质的区别,是感情。如果把感情当成意识的地心吸引力,那么,是感情让我们留在映射这个世界的范围,不让我们飞出去。我们只思考与自己感情有关的事,其它的能力,被我们有意地,或者说有感情地忽略了。”
我要求解释:“我没听太懂。”
“佛教为什么把我们分为有情众生,就是因为感情把我们拉住在这六道轮回的世界,如果超越感情,就给了直觉或者说智慧以机会,我们就会发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此时,小胡在摇头,万老师和我,看着他,知道,他又会发出新高论了。
“或许,并不需要超越,我们还有一部分,本身就存在于另一个宇宙之中,我们只是没有沟通,如果能够沟通,知道它在哪里,是怎么样。此宇宙的生死之际,完全凭智慧,就可以直接抵达那边,也就是:彼岸。”
果然,一思考,真理就完。一讨论,就有麻烦。他又新想出来一种可能性。除了平行宇宙,还有一个平行的我。
“如果用这个假设来解释二重人格,来解释潜意识,来解释直觉与幻想,岂不是最简洁的模式?”他居然在自说自话中笑了起来,拍了拍手,得意地看着我,然后,喝了一口茶。
此时,夜色潜入,我们互相看到的眼神,变得模糊起来。
“按你这样研究心理假说,小胡,是不是投机取巧?”万老师直指小胡的核心,这种靠幻想来建立心理学模式,也太粗糙了吧。并且,无法证伪,不符合科学精神。万老师加重了语气:“请你主意,心理学不是神学,虽然研究精神病,但研究者,不能精神错乱。”
“心理学的事,难免投机取巧。减熵么,怎么说我偷工减料呢?”小胡用孔乙已的无赖手段,化解了万老师的责难。
我觉得,他的话题还是有意思的。不管对与不对,能够制造欢乐气氛的东西,都是好的。“小胡,按你说法,此世界有一个我,另世界还有一个我,以不同方式存在,但属于同一个人,至少,在智慧上,是可以沟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对不对,但我们可以设想。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有意思了,人类所有意识层面的矛盾,将迎刃而解。”
万老师知道我们已经决心进入娱乐阶段了,他也放弃了学术上的要求。
“有限与无限,复杂与简单,对待与融合,矛盾与统一,诸如此类的问题,好像都可以解决。因为当主体分裂时,客体的分裂,就完全是自洽的了。”
我们也不太深究万老师这个企图,因为他毕竟也想在哲学理论上,有所突破,所有的空想,都有可能成为突破的路径。
但他显然并不满足前面的名词:“如果往深了想,假如有另一个我,那么,如何来确定我呢?比如,我处在这个阳台之上,而另一个我,却在另一个宇宙同时存在着,哪一个才是真的我?难道有两个真我吗?并且,佛教要求我们无我,抛弃现在这个我,是不是,另一个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你想多了,万老师。”我纠正到:“佛教承认,这个世界的这个我,虽然是假象,但也与真我有关系。不是说,佛法不离世间法,如果离开这个假我,真我也就不存在。真与假本来是互相对待的,假如我们定义这个为真,那另一个就为假。不存在相互否定的意思。”
在基础的佛学理论中,万老师理解得应该比我深入。他之所以忘掉了基础理论,主要是因为他对哲学建树的追求,太过迫切,不太冷静的原因。
在基础理论中,哪怕是哲学的理论,也可以得出结论。真与假是相互对待的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假,也就无所谓真。反之亦然。判断对方是年老还是年少,你需要看他的年龄,或者是距离生死的时间。但对于一个总是不变的长生不老的人来说,你既不能说他年老,也不能说他年轻。因为,时间长短,与他的生命形态,没有关系。
“假如,这两个平行生命都是我,那么,什么才是生命的本质?”万老师问这个问题,相当于我们在哲学上问的终极问题。“我是谁?”也相当于参禅时,大师们提出的话头:“念佛的是谁?”
有时,在参禅中,我总觉得跟哲学有某种关系,因为这种话头,简直就是哲学的灵魂拷问。
关于生命的本质,在禅宗话头里,随处可见。比如问“狗子也有佛性无?”,还比如:“拖死尸的是谁?”,还有更明白的:“父母未生之前的本来面目?”或者:“父母未生时,你在哪里?”
假如父母未生我时,就有一个我,那是不是也是在平行世界里那个我呢?还有一个问题:“生从何来,死向何去?”与其说,这些话头是禅宗办法,不如说是哲学问题。
如果有了平行宇宙理论,或者说有一个平行状态的另一个我的存在。这问题就好解决了。我从那个宇宙来,我要到那个宇宙去。
那个宇宙是什么?是我们这个世界永远无法通过物质方式抵达的,但与我们同时存在的,另一个肥皂泡里。
“但是,问题来了”小胡说到:“有两个我同时在不同的地方出现,那么,决定我的本质的,究竟是哪个?”
我回答了自己的猜想:“也许不是哪个,只是他们共同的地方。他们沟通的方式与他们共有的特点是什么呢?这才是下定义最好的办法。”
寻找共同点,也就找到了定义的支点。
“对,智慧的感知能力”小胡一边点头,一边以肯定的语气说到:“它们是可以感知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