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万老师多了一个层面。高手就是高手,语义极其丰富。专业的梦的概念,在心理学上,可能要追溯到弗洛伊德。但作为人类常见的精神现象,它的含义和外延,大概是可以讨论的。
我不能就让这两个搞哲学和心理学的,把外延弄简单了。在这单纯的夜晚,我们可以把思想的盛筵搞复杂些,以免冬天的风,只会孤独而毫无预兆地,响。
“梦的性质,也许有多种含义。比如宗教的,比如医学和生理的,比如哲学的,比如生理的,比如精神与意志的,还比如,与佛所说,是真理的反面。”我把局面搞复杂,不仅是因为喜欢自由地讨论,因为在专业上,我跟不上他们,我可以把范围扯宽,让我的话题有机可乘。而且,他们的心智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种复杂话题,他们都是聪明人。
万老师当然不会放过他擅长的东西:“当然,从哲学上来说,除了庄子,还有亚里士多德,并且康德与叔本华,对梦,都有描述和评价。”
他一连串名人,有点知识轰炸的意思。我也不得不回点辣椒:“何止。仅从中国传统文化上来说,梦有预测的功能,比如《周公解梦》,还有诊断疾病的功能,比如《黄帝内经》中的淫邪发梦篇。当然对易经的运用中,有人利用周易原理对梦进行分析,也有许多案例。梦,因其与现实的背离感,让人着迷。”
此时,小胡突然冒出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懂。万老师听出来了:“你说的是德语?”
小胡说到:“对,这一句德语原话的意思是:疯狂就是醒中的梦。”
“对了,对了,怪不得那熟悉。这是康德说的吧?”
他们一聊这种专业的事,我就傻了。反问到:“外国人研究梦,除了我所知道的弗洛伊德,还有什么成果呢?”
“你既然知道弗洛伊德,就应该看过他的作品,并且,他已经把古人对梦的研究进行了综述和分类。”小胡说到:“人家并不比我们中国人研究得少,而且更为宽泛,方法更严密。至少经历过三个阶段,思维的线性阶段,既宗教解梦。思维的理性阶段,既逻辑哲学解梦。思维的科学阶段,运用数学思维的方式,精确地实验解梦,并且,收到了确定的效果。”
这是我与万老师知识的盲点,我们细听他对这些古人智慧的解说。
古代关于梦的解释观点,对现代人也有着一定的影响。他们认为梦与他们所信仰的神灵世界密切相关,梦即是神灵对某种意旨的传达——这在古代人的生活状况中可以看出。并且,可以肯定的是,梦是对未来的预测,是极为重要的。但是,由于梦的内容太过复杂,人们对它们的印象和看法也不尽相同,所以很难对它们进行统一的解释,也就没有必要对其可信度和重要性进行划分了。因此,古代的哲学家对梦的划分在某种程度上包含了很多个人的观点。
在
亚里士多德关于梦的作品中,将梦提到了心理学的范畴。从中我们知道了梦并非神灵的旨意,也没有神圣的性质,而是一种“人神各半”的性质。梦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会超出自然的范畴,然而自然本就是人神共有的。梦是人精神世界的一部分,然而精神和神在某些程度上来说确有相似之处。梦可以被界定为做梦者睡眠过程的一种精神活动。
亚里士多德认识到梦的一些特征。例如,他知道,梦是将睡眠时的细微刺激进行夸大而形成的,“在梦中感觉自己像行走在火中,身上异常的热,而现实只不过是受到某一些热的东西的烘烤罢了”。由此,他得出以下结论:在清醒的时候常常无法感受到细微的刺激,因而不能够让医生有正确的判断。
众所周知,在亚里士多德之前的人们常常将梦视为神的旨意,认为其中暗含着深刻的意义,而非精神的产物。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对于梦的解释自古以来就存在分歧,且难以达成一致。它们主要的区别在于:一种是现实而有价值的,可以让梦者预知未来或带给梦者某种警示;一种是虚拟而毫无价值的,只会让梦者更加迷茫,甚至将其导入歧途。
格鲁伯关于梦的划分,曾借用了马克罗比斯和安迪米德鲁斯的思想:“梦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对生活的影响,现在的或过去的,但是并不包括未来的;一类则与之相反,是对未来的预测。这包括三个方面:1直接接受对事物的预测;2对未来事物的预知;3具有象征意义的梦。这种思想盛行长达数百年之久。”
根据梦的价值划分梦的类型就和“梦的解析”问题联系了起来。我们一般可以判断出梦的重要与否。由此人们就会寻找一种方法,将不能解释的内容转换为可以理解的内容。
曾经,马克罗比斯和安迪米德鲁斯对梦的解释被认为是最有权威性的,他们的观点弥补了前人对梦理解的缺失。毋庸置疑,古人对于梦的科学认知与他们对于世界的认识相一致。这种认知致使他们将心中幻想的事物映射到了外部的世界,好像这些东西完全是现实存在的。并且,这种对梦的认知还包括他们醒来之后对梦存有的整体记忆,此时他们的梦境好像与他们的生活毫不相关,无法与他们心灵中的某些东西相对应。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虽然并不愚蠢、混沌,但是却常常用“梦是无法解释的”这一观点来为自己信奉神灵和进行某些宗教活动找借口。古代的一些哲学家,比如与谢林观点一致的人们,一直认为梦与神灵密不可分,在他们身上梦的神灵性质已经不容争辩。如今,梦的预知能力和对未来的启示力量仍是人们探讨的话题,准确的答案仍在探寻中。
如果我们将梦的科学解释进程进行总结,将是件特别困难的事,因为即使这一研究在某些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仍没有一条确定的研究方向。那些研究者想根据已有的材料和现来构建一个基础,但是都未能如愿,因为每当他们沿着前人的方向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时,就好像这项工作刚刚开始一样。如果按照时间顺序给这些研究者的成果进行整理的话,是无法给大家一个清晰明确的结构图的。
一直到现在,仍然有很多人认为睡眠和梦是一回事,并认为梦和精神病学中的一些病症或者一些幻觉、幻象相似。最近,出现了一种与此相反的观点,将梦作为一个单独的话题进行研究,就像研究其他专题一样。针对这一变化,我们看到了它们传达的信念:对于这些模糊的话题,只有进行一系列的研究才可以找到答案并得出统一的结论。
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知识是如此之贫乏,对古人对梦的研究,想不到是如此精彩。其实,我原来想过的好多问题,古人都已经想过了,并且得出了系统的结论。我还在闭门造车自我捉摸,走了好长时间思想的弯路。
我们中国有一种民科,是有科学热情,甚至为此疯狂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一生研究的东西,古人早已就有确定的结论。他只要多看看经典的专业书籍,就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多么的初级和可笑。
我再次想到以前经常冒出的一句话:拿自己的爱好与PK人家吃饭的东西,结局就是输。
我问到:“你刚才提到,古人对梦的分类,有两类,一类是与未来无关的,一类是对未来有关的。你自己赞同这种分法吗?”
小胡说到:“这是从梦的功用来说的。比如对现实和过去有关的。按今天的研究成果来看,与现实有关,梦可以反映你的潜意识,甚至可以反映疾病。与过去有关,梦可以增强记忆,或者让你回忆起你曾经历过的自己忽视的记忆细节。”
我问到:“按你这个说法,黄帝内经的思路,外国人也有过?”
“当然,人类的思想发展史,总是有共同的趋势。”万老师这话说得及时。但他随后有一个问题:“那与未来有关的思路,是不是与周公解梦的思路相似呢?”
“部分相似,毕竟预测功能,人人都想有。求助于神不行,求助于梦,毕竟人人都在做梦,材料好取得。当然,他的第二种分类,还包括一些宗教内容,这一点,在周公解梦中,体现得不明显。”
当然,周公所在的时代,中国已经进入祖先崇拜的阶段了,对神,就不太重视了。宗教的力量,自从周朝以来,就渐渐式微,不占中国古人的思想主要内容了。这是中国文化思想先进的一面。
万老师笑到:“尼采说,上帝死了,我们怎么办?中国的上帝早就死了,死了两千多年了,照样好好的。但是,总觉得,这种思想上的早熟,也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