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害你,二妹,你应该懂。”
谁知道,她听到这话时,望着我,表情中出现了有点讥讽的笑。我不太明白含义,以为自己的拒绝刺激了她,反倒有些不忍心起来。
她目光中有一种刺眼的冷静,有点让我害怕了。配合她的话,居然让我差点打个寒战。
“庄哥,你说明白,是我不好,还是你不敢?”
我根本不好解释,我不害怕所谓的黑道老大,我只是害怕美好的人和事在我面前凋零。只好应付到:“我不值得你那么热情。”
“我已经热情了,又不要你负责,你怕什么?”她几乎是咬着牙地说到:“我们那里,最干净的妹子,只相信自已爱不爱,这就叫有胆。”
这是威胁,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我不怕威胁,但我怕她不死心。我知道,湘西女人中,放盅,是由爱生恨的产物,我决定试探一把。
“要是我不理你,你会给我放盅吗?”我想要以玩笑,来打开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不忍心伤害你,况且,我也不会。那种手艺,在我外婆的年代就已经消失了。但是,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你给我放盅了,我病了,你得治我。”
“何必呢?”
“我相信,努力终会有回报,哪怕只是一段时光。”
“那以后呢?如果最终要分手。”
“哪管以后呢?爱情是种病,歌里唱的,我今天体会了。我只管燃烧,成为灰烬,最后,踏实地如同尘埃。”
如果不是因为她熟悉歌词,你会以为她是哲学家。这种把歌词与话语结合的方式,显示出语言的张力。
“二妹,我严肃地对你说。假如,你对我产生了依赖,或者我今后的选择让你失望,你岂不是要活在痛苦的记忆中?”
“那又怎样?如果看到好的,你不努力,让它从你身边溜走,那才是后悔一生呢。你就在我身边,跳一跳,够得着,何况还有我姐这个梯子,我为什么不摘呢?”
“但是,我内心,并没有对你产生那种想法啊?”
“我努力,最后失败,也要精彩一下。庄哥,你想过没有,我们终归是要死的。”
她说这话,吓我一跳。没想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轻易地说出了这个字。
“别怕,我不会寻短见。庄哥,假如我老了,回忆年轻时的快乐时光,如果没有一个情郎,我都觉得白活了。哪怕这个情郎,跟我的光阴只有一个晚上。只要确定,那一刻,他的心在我身上,我就够了。”
“这种想法很奇怪”我说到,这明显是只要曾经拥有,不管天长地久的说法。
“不奇怪,我小时候,农村有很多这样的老太太,在她们平凡的甚至是艰苦的年迈生活里,有时唱起年轻时的情歌,在回忆里,她们脸上的羞涩,是她们没白活的证据。庄哥,你不知道,人的命运是掌握不了的,何必呢?假如爱过,即使明天天灾来了,也没白活。”
我承认,这也算是一种人生观。当人们对世界的变化无法把握的时候,对自身的命运无法把握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想法。但是,高手们也经常这样,说明这个想法没大错。李白说过: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者,百代光阴之过客。况人生若梦,为欢几何?
我自己虽然不是这种人生观,但轻易否定别人的这种想法,是狭隘的表现。
“二妹,去休息吧,我想睡觉了。”
我怕她怪我冷冰冰,也怕她感情上消化不了。毕竟,一个年轻的姑娘,对一个男人,把什么话都说了。结果,女追男,隔层纸。对高傲的她来说,是很痛苦的。
我说话时,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表示亲切,或者,不给她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情感。
她回头对我妩媚的一笑:“庄哥,给我时间,你就知道我了。”一起身,扭动作腰肢,出门回屋了,尽管,她扭腰的动作夸张,也没有乔姐的情感和自然,但我看到了她的努力。
其实哪里睡得着呢?我只不过在她热情的压迫之下,想缓口气。我试图回想,上一觉醒来后的清醒感。仿佛想回忆今天发生的,不,应该是昨晚发生的事。与妍子、小池,以及与阿黄,发生的牵连。
但这种思路再也连不成线条,只是模糊杂乱的一些片段,如同动漫画片一样,没文字解释,并且越来越混乱。
我推算了一下睡眠周期,从回家打盹到醒来,按时间推算,已经睡了大约三个小时,以一个半小时为单元,我已经睡过两个单元,现在正是无法入睡的时候。
我的原则是,睡不着就不睡,起来喝茶,反正我年轻,偶尔失眠,并没什么。何况,我在这里,是一个无聊的人,明天也没有必需要干的事。我现在唯一呆在这里的理由,就是等乔姐来,耗费整个秋冬的时间。
其实,肚子有点饿了,尤其是在深夜酒醒,喝了茶后。胃酸分泌旺盛,身体感觉敏感。
我找了找厨房的柜子,根本没什么东西。我们在这里,就没开过伙。我想起来,二妹屋子里,倒有一些零食,她平常喜欢零食,看我不愿意吃,她就躲在自己卧室吃。
她的门没关,她已经睡着了,盖着毛毯。我不知道,经过刚才那样深入的谈话,她居然睡得着。她才是冲击最大的那个,我本来的态度一直没变。而效果,从安心睡觉来说,我俩恰恰相反,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是李茅的口头禅。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总有一些东西,潜伏于你的习惯。
东西就放在她床头柜上,一大包塑料袋里各种零食。我悄悄走过去,一边望着她,怕把她惊醒,一边轻轻提起那个袋子离开。在最接近她的时候,我听到她轻微缓慢的呼吸,这是真睡熟了。
轻轻掩上她的房门,在客厅,喝茶吃饼干,觉得,平时最不喜欢的饼干,此时却变得美味。也难怪,饥饿,是最好的调料。
吃了东西,躲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茶,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仿佛回到了老家,仿佛母亲就在厨房,煮着什么好吃的东西,锅里的汤香弥漫,雾气迷茫,我在这边,母亲在那边。
突然一阵碗筷的叮当声音,把我惊醒,我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我二妹的毯子,我一翻身,坐了起来。
她从厨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没端好碗,你等一下,面马上就好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我问到:“你哪来的面?”
“出去买的啊?知道你饿了,平时要你吃的东西你不吃,昨天晚上还偷我的,庄哥,偷的滋味,是不是过瘾些?”
我竟无言以对。
我只得以另外的话应付到:“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面的?”
“我跟姐打电话的,她说的。你莫不是不敢吃吧?怕我放盅了?”
我嘿嘿笑了起来,这家伙,还会调侃人。
我俩稀里哗啦吃完了面条,感觉内力充沛,温暖四溢。她用了一种湖南的辣酱,葱蒜也还放得好,很有味道。
我准备收碗,被她用筷子在手背上打了一下。“姐过会要来,你不洗个澡?”
她虽然转身了,但我却不好意思。这姑娘,什么都知道,我反而不好说话了。
当然,洗澡是肯定的,也许,昨天头上的砖沫子,还没干净呢。我回屋找好了内衣,冲进了卫生间。热水包裹着我,从头顶淋下来,舒服极了。每个毛孔张开,泡沫横飞,我有点想大喝一声,如同二妹在浴室的歌唱。
终究没有喊出来,怕她听到笑话。
等我出来时,已经把内衣在卫生间用热水洗过了。好像要干净地面对今天的太阳,从阳台看,今天是个大晴天。凉风习习,心情爽朗。
人就很怪,昨天的宵夜如此惊心,昨晚的谈话如此严肃。而仅仅因为一个澡,一个天气,人就变得轻松起来。生活自有它的美,你不要自已制造负担。
一切停当,回到客厅,听到二妹在歌唱,她一边在整理我床上的东西,一边在唱。这时不能阻止,也不能假客套。我怎么可以,随便打断一个姑娘的好心情呢?我看见,她的床,已经清理得很整洁了。
乔姐此时上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很明显,节奏缓慢,却自有风骚。我站起来,把她迎进门,接过了她手上两大袋子东西。
“我不买些菜过来,把冰箱塞满,恐怕你两个要饿死了。”她一边对我说,一边对里面的二妹喊到:“你干啥了?这快活?”显然是指,二妹什么原因,在唱歌。
“我给庄哥放了盅,姐,好不好?”
“随你,我又救不了他。”
这两人,对话仿佛有所指,或许是她们老家的暗语。我倒是能够理解。因为按传说,放盅,只有放的人,才有办法解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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