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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森林好熟悉,仿佛在丽江看过,而山洞或许在身后,但我无法扭头。身边有许多人,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内容。但我知道,森林中,有一个人在等我,是个女人。
仿佛有人在劝我不要前去,但我很固执,坚定地往前走。不知道是道路泥泞,还是有人扯我的衣袖,我又有点走不动。手中的祭杖,越来越沉。
我是多么想往前走啊,即使我知道那林子是多么黑暗我冰冷,即使我知道那是太阳温暖不了的地方。但我知道,有人一等着我的到来,甚至,等着我救命。
我好像在下沉,沼泽,泥地变成了沼泽,后面还有人拉着我,我好像想叫他别拉,免得我们一起陷进去,但,后面的力量,没有松劲。
黄色的泥浆来越越高了,到了胸前,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脚好像被塘泥困住,根本拨不出来。
我还是想向前进啊,但又担心后面拉我的那个人。远处的人群仿佛叽叽喳喳,仿佛在评论这两个将要被沼泽淹没的人。
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困难,我突然大喊了一声:“走啊!”
我就醒了。原来是场梦,我检查了一下,原来是毛巾被裹得太紧,脚被固定了,而且我发现,自己是俯卧着的睡姿,怪不得呼吸困难。
“哥,你怎么了?刚才喊的什么?”
妍子进屋了,关心地问我。“没事,做了个梦,你功课做完了?”
“没呢,你继续睡吧。”
她又出去念经了,而我还在反思那梦里的情境。
我们的身体有各种不适,在睡梦中,会以另外的形式反应出来。读过《黄帝内经》的人,就知道,里面有一章叫《淫邪发梦》,就是指身体与梦境的关联性。
即使没看过这书的人,也肯定有类似的经验。比如,深夜,尿胀了,就会梦见到处找厕所。而如果你梦见找到了厕所,并畅快地撒尿,往往,你已经尿床了,这种梦,在小时候,估计很多男孩都做过。
还有一种常见的情况,就是惊醒,有时在梦里喊的话,在惊醒那一瞬间,直接喊了出来,成了梦与现实世界的楔子。
为什么,我们认为梦是虚拟的,现实是真实的。感受都起源于身体,但所设置的场景不同。
庄子那个梦,经常成为思考的主题。
是不是,现实中的东西具有连续性才显得真实,而梦中的东西有偶然性,而显得不真实呢?
但是,连续性也许是假象,因为这是我们心的造作吗?
也许,梦的偶然性也是假象,它也是连续的,连续影响着我的心?
如果梦没有连续性的话,那么,我怎么重复地在梦中遇见那个情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黑色的方框隧道,下沉。
是不是有另外一个世界,也在平行发生,在梦中,经常来敲我心中的门?
那个世界真实存在吗?或者在云南,或者在那个祭坛,我就是那个永远没死的祭师,我的现实的心脏,滋养着几千年来的,那颗祭师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找到它呢?
跨越千万年的距离,穿越回过去的我,遇见另一个自己,我该说什么呢?
不行,我得起来,有一件事催促着我,云南。
妍子已经做完她的功课,我也整理好了被子。我觉得,应该找她谈谈了。
“哥,你醒了?茶泡好了,在阳台。”
“好的。妍子,能够陪我到阳台坐坐吗?”
两人坐在阳台上,各怀心事。北京的太阳是暧昧的,总是躲在什么东西的后面,那层东西,你还不好把它叫做云层。弥漫的没形状的东西,如同迷糊的布帘,或者半透明的棉花,不洁白,感受不到飘动,有点压抑。
终于有一点风吹来了,我觉得,我该开口了。
“妍子,你不想到云南去吗?”
“我去有什么用呢?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况且,文大姐也比我能干,你的能力足够了。”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去,不是问你,去了有什么用。”
“没想好,去也行不去也行。但我觉得,去了没多大意义。”
这就是不想去了。我的一切设想,都被击退。她根本没有幻想,对我俩的感情。
“其实,我觉得,云南对我们还是有意义的,比如上一次到丽江,你不觉得吗?”
“是有意义。但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与历史,不能比。哥,我现在很平静,也享受这种平静,我不想打扰它。”
这话拒绝得明显,但我仍不死心。我想用激将法,只是等一阵风来,帮我鼓起勇气。
终于,远处那棵树点头了,身边的花在摇摆,这是个机会。“妍子,难道,我们一起做一件事,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沉默,她在沉默。是不是,我的话,刺激了她的心?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觉得,没必要了。如果你要我重新回到激动与痛苦的纠结中的话,我不如选择今天的安静。我想,我的意思,你也明白。”
“难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回到重前了吗?”
“现在,不好吗?哥,我是这样想的,一个人的心情,需要自己来改变,寄托给别人,估计很难。”
这也许是她所想,但更像是在说我。我是别人?我是别人!这话还不明白吗?她已经对爱情失望了,并且享受于这种兄妹纯粹的友谊之中。
我们之间的关系,由夫妻似的扭结双曲线变成了平行的直线,已经没有交集了。
谈话不好进行下去了。按她现在的状态,如果我把话问急了,她要么不回答,要么会拒绝,我不该冒这个险。
“好吧,你再想想。还有几天,如果决定要跟我一块去,就提前告诉我一声。”
“好的,哥,茶快凉了,你怎么不喝?”
我喝了一口:“妍子,你茶泡得好咧。”
“我也只能做到这点了。”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把我愣在了那里。
她下楼去了,陪妈说话。而我一人在阳台想,她这句话,是不是双关呢?
她的心思越来越深沉,有时有种隐喻的特征。如果那句话是她对我们关系的隐喻,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如同这杯茶,是她能够最后温暖我的方式了。
她只能做到这点,也就是说,她能够或者愿意为我做的事,不多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不会对我们的婚姻有更好的设想。连想法都没有,行动上就更不可能。
她为什么要把我往外推。是怕影响我的生活还是命运?假如她把一切恶运都归究于她自己,她推开我,反倒是爱我的表现。
但刚才的对话,有点不像。有点像,她彻底对婚姻失望,或者对我失望的表现。
如果是那样,我该作出打算了。
恰在这时,电话来了。一看,是金姨。她很少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与云南那个官员有关?
“小庄,你前两天在会所的事,我听说了。”原来她说的是那事,与云南的事无关。
“那对夫妻,原来是我的朋友,遇上这事,我必须得管一下。”我解释到。
“小庄,我知道的,比你说的要复杂。”
我愣住了,不知道她所说的复杂,究竟是指那一方面。
“现在说话方便吗?”金姨问到。一般这样问,肯定是有私密的事要谈。
“方便,我一个人在阳台。”
“好,小庄,你金姨要了解一个事,肯定会了解清楚,不然不会给你打电话。你跟那个所谓的张哥、乔姐,关系不一般吧?”
我被迫应了一声:“对。”此时,我如同被审判的人,只敢回答是或不是。
“姨也不怪你,毕竟你年轻。做了些错事,也可以原谅,姨年轻时,比你错得远。那个乔姐,来过会所,时间地点与人员,我都知道了。方姐、小林都知道你们的事情。”
我不好说什么,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惩罚干什么?
“小庄,你也不要解释,你跟妍子今天的状态,我是一清二楚的。男人偶尔的冲动没什么,只要妍子不知道,就对她没伤害。何况,现在这状况,即使妍子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怪你,毕竟,你们夫妻生活是装出来的,为了哄我们大人开心,对不对?”
我以为我们骗了全世界,结果所有人都看出来,我和妍子在合伙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