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木申是否罢休,本人与灵霞山的恩怨都还远远没有了结!
无咎想着心事,渐渐入睡……
夜半时分,小船随着波浪微微起伏。
何老大睡在船尾,呼噜声起伏有致。船篷舱内的两端,分别是桃花与王贵歇息的地方。而船头则是躺着无咎,同样在扯着轻轻的鼾声。
便于此时,熟睡中的桃花忽而伸脚踢了踢。
王贵猛一激灵,擦了把口水,稍稍定神,随即慢慢爬向船头,有意无意装着糊涂而双手乱摸,却被桃花伸出尖指甲狠狠一掐,他顿时呲牙咧嘴连连告饶。
片刻之后,桃花悄悄直起身子而抬眼观望。
那位无先生酣睡如旧,浑似不晓四周的动静。
王贵爬到了船头,悄无声息站起身来,低头打量,狰狞一笑,转而上岸,少顷抱着一块二三十斤的石头蹑手蹑脚回到原处。见梦中人酣睡如旧,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石头便狠狠砸了下去。
桃花看得清楚,竟是颇为期待般地握紧了拳头。
而无先生许是睡得累了,恰好翻身。即便如此,也不该躲过暗算。石头却在砸到脑袋的瞬间,直接偏了出去,顿时“轰”的一声,平静的河面上水花四溅。
王贵没想到会失手,微微一怔,随即再也顾不得小心,抬起脚来用力猛踢:“给老子滚下去……”
他当初被人从身后下黑脚,接着又挨了一记撩阴腿,可谓记忆尤深,至今想起来还恨得直咬牙。既然石头没砸中,好歹要将你踢下河去。
不料意外再次发生,无先生好像是被水声惊动,竟忽而坐起身来,恰好躲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脚。
王贵的一脚用力太猛,突然落空,根本收势不住,随即蹿了出去,接着“扑通”一声栽入河中。他急忙扑腾着,又是一阵水花飞溅。
“噫,大半夜的闹啥名堂,嬉水呢,还是摸鱼呢……”
无咎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奇了一声,转而看向船舱:“桃花姐,你家王贵是否想不开而成心要寻短见啊?”不待应声,他好整以暇坐好:“梦里水乡几多回,恰逢活人变水鬼……”
桃花兀自紧握拳头,目瞪口呆,随即又胸口起伏,扬声尖叫:“船家还不救人!”
何老大早已惊醒,却不明究竟:“又出了何事……”待他看清有人落水,急忙捡起船篙递了过去。
船篙就是一截竹竿,两丈多长,鹅卵粗细,乃行船必备之物。
王贵的水性还算不差,抓住船篙爬上了船尾,却水淋淋傻站着,满脑门子的糊涂。石头砸不着,抬脚踢不准,倒也未见异常,为何反倒是自己坠入水中呢?莫非是摸了掌柜的一把,才这般晦气……
无咎没了兴致,摇头叹道:“水鬼本是落汤鸡,热闹没了好无趣呀!”
他耸耸肩头,躺下去继续睡觉。
桃花尚未从眼花缭乱中明白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王贵,梦游呢,魔怔了,没淹死你,还不滚上岸去换身衣衫……”
……
第二日的午后。
小船继续前行。
途中偶尔遇到来往的渔舟,或是小船,要么擦肩而过,要么同流争渡。再有几只水鸟“扑啦啦”越过水面,浮光掠影宛然如画。使得原本枯燥的行程,也为此平添了几分生趣!
而自从船上多了桃花掌柜,途中一点都不寂寞。
无咎还是守着船头,享受着迎风的凉爽与惬意。
桃花则是移出船舱,陪坐船头,似乎已然忘却了昨夜的意外,只管说笑不停而卖弄着风情。王贵不离左右,从舱内伸出个头,一会儿狠狠瞪着某人,一会儿又带着贪婪之色端详着他家掌柜细嫩白皙的脖颈。
“无先生,你是何方人士呀?”
“……”
“嘻嘻,不用多说,也知道你是乡下人!”
“何以见得?”
“我桃花开的是四方店,迎的是八方客,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又如何在铁牛镇站稳脚跟呢!瞧瞧你的德行,虽也小脸清秀,白衣长衫,却在胸口打着补丁,从里到外透着土气,还敢装模作样,真真是笑死个人哩!”
一阵放肆的笑声在船头响起,便是王贵也颇为解恨的跟着哼哼。
无咎呲牙皱眉,抬手挠了挠耳朵,片刻之后,不无诚恳道:“你是先入之见,只记得我当初逼签卖身契的窘境啊!你眼力或也不差,而错了一回便足以后悔终身!”
桃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扭头啐了一口:“呸!读书人就是嘴巴讨巧,老娘我见得多了!”她转而远望,顿作欣喜:“天色未晚,便已赶到了铁牛镇。船家有功,回头多赏一钱银子!”
几里之外,铁牛镇的渡口码头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