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尚已知晓原委,而亲眼见到鬼巫与妖人成群结队而来,还是让他颇为意外。
“不,黑脸的才是老三!”
无咎稍加分说,扬声道:“就地候命!”
阴风过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妖风。大群的鬼巫刚刚抵达,数十位妖族的高手便风驰电掣赶来。只因碧水山庄有变,在无二先生与无三先生的催促下,谁也不敢怠慢。如今汇至一处,纷纷落在废墟前方的空地上而各自歇息。
“无兄弟的分身,也是我的兄弟,当去探望一二,广山……”
韦尚烦闷难耐,丢下酒坛,招呼广山,便要离去。
“慢着!”
却听无咎出声制止,却兀自怔怔看向一处。
几丈外的古树下,一个花藤缠绕的秋千,在风中轻轻的晃动。依稀仿佛,有妙龄女子,在花藤的芬芳之间,随着旖旎风儿曼舞摇摆,并有清脆的笑声欢乐动人……
“那是灵儿的秋千!”
韦尚分说道,又招手致意——
“两位兄弟……”
两个年轻人,穿过林荫而来。一个脸白,神态邪狂;一个脸黑,阴气沉沉。
“我知道,我家的后花园,也有一个……”
无咎点了点头,奔着秋千走去。
抵达此处之后,他早已看到树下的秋千,却一直无暇顾及。不过,当他担忧灵儿的安危之时,那个缠满花藤的秋千,还是引起了他的留意。
所谓的秋千,由柳木打造。五寸宽、两尺长、两分厚的柳木,用来乘坐。其两端为花藤缠绕,悬挂在古木的树枝之上。
而青色的花藤,折断了几根。粉红的花儿,也落在地上而早已枯萎……
无咎停下脚步,凝神端详。
可想而知,便在不久之前,灵儿曾经坐着秋千,在这池塘边的树荫下玩耍。而秋千完好,佳人杳无踪迹。
不过,那折断的花藤,坠落的花蕾,似乎有些不同。莫非是灵儿遭遇不测,离去匆忙所致……
无咎伸手扯起花藤,稍稍诧异,猛地抓住柳木,并翻转过来。
“韦兄——”
韦尚急忙趋近查看。
便是池塘边的万圣子与鬼丘,也忍不住好奇而站起身来。至于白脸的无二先生,黑脸的无三先生,似乎已所有猜测,各自的神色中杀机隐现。
只见柳木的背后,有浅浅的字痕,像是指甲刻画,尚能分辨清楚。
“月……仙……子……害……我……”
韦尚一字一顿念出五个字,已然僵在原地。
“月仙子……来过此地?”
无咎没有吭声,依旧是死死盯着柳木上的字痕。
“哦,想必是灵儿抵达山庄之后,遇到月仙子,而她无力逃脱,也不敢动用法力,只能用指甲刻字,为你我示警……”
韦尚已是恍然大悟,惊道:“月仙子贵为玉神殿的神殿使,天仙高人,缘何要对付一个家破人亡的弱女子?”
无咎依旧是沉默不语,而脸色已变得铁青。
万圣子应该猜到原委,与身旁的鬼丘换了个眼色,出声道:“众所周知,冰灵儿与无咎的关系密切。月仙子的用意,再也浅显不过!”
鬼丘点了点头,随声道:“玉神殿曾经联手鬼族、妖族,也未能杀了无先生。而历经部洲之变,地卢海之变,无先生的所作所为,早已传遍天下。故而,玉神殿已然将无先生视为心腹大患。如今神殿使亲自出手,非同小可!”
韦尚只惦记他师妹的安危,忙道:“两位是说,灵儿无恙?”
“冰灵儿死了,毫无用处,将她当成人质,方能胁迫无咎!”
“是啊,冰灵儿乃是前任祭司之女,也算是玉神殿后人。我想月仙子不会伤她性命,否则适得其反!”
“以我之见,卢洲不宜久留!”
“嗯,速速离去。此番月仙子亲自出手,玉真人也绝不会罢休。两位天仙高人,你我着实得罪不起!”
“无咎,你该悔悟了。你将老夫当成人质,胁迫妖族,而眼下又如何?莫欺天道,否则一报还一报……”
“没错,天道最为公允……”
“如何,报应它来了啊……”
万圣子,像是看破宿命,摊开双手,连声抱怨。而鬼丘也少了几分敬意,话语中透着灰心丧气。而两人的一唱一和,更像是幸灾乐祸。
“够了!”
无咎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愤怒所致,他手中的柳木,连同花藤,“砰”的炸碎。强劲的威势倒卷而去,数丈高的古木顿时剧烈摇晃而残叶纷飞。他猛然挥手,转过身来,已是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玉神殿三番两次欺我,倒也罢了,如今又欺负我的灵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圣子忙道:“不敢莽撞……”
鬼丘附和道:“月仙子人在暗处,难以找寻……”
“闭嘴!”
无咎怒声叱呵,胸口起伏,缓了口气,恨恨道:“我当然不会莽撞,我要让月仙子那个臭女人,将灵儿给我乖乖送来,如若不然……”
他回头一瞥,话语中透着浓重的杀气——
“走出神洲的那时起,我便等着、盼着、忍着,四十年过去,终于到了这一日。玉神殿,开战吧——”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曾经的秋千,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地的狼藉,见证着世道的残酷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