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寥寥几个幸存的弟子,又要赶往一个莫测未知的所在,并声称重整门户,是否像一场糊弄人的把戏?而再这般糊弄下去,便是自欺欺人。
“当然!”
冯田倒是精神一振,分说道:“我元天门幸存的弟子,人数虽少,却百里挑一,仙途不可限量。倘若借助扎罗峰地利之便,就此立足部洲而面向海外。假以时日……”
“哦,地利之便?”
无咎念叨一句,摇头道:“元天门,先是背叛星海宗,接着背叛星云宗,并搭上泰信长老与数百弟子的性命,便是门主也生死未卜,如此这般,只为远赴异域而重整门户?”
“星海宗、星云宗过于强大,此举亦属无奈!”
冯田辩解道:“而逆境求存,当百折不挠……”
无咎呷了口酒,话锋一转:“冯老弟,你遍阅典籍,博古知今,能否就玉神殿,指教一二?”
“这个……”
冯田始料不及,默然片刻,这才出声道:“本人从未听说过玉神殿,却不知师兄如何得知?”
“瑞祥长老,亲口所说。”
无咎再次回过头来,嘴角含笑。
冯田恍然道:“哦,你是指金吒峰?当时似有耳闻,奈何忙于逃生,未曾留意……”
“未曾留意?”
无咎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却不再追问,而是继续面对溪水饮他的苦艾酒。
或许冯田,真的未曾留意,而他本人,却记得清楚。瑞祥长老惨遭重创,危急关头,施展秘法,终得脱身。而他逆袭之际,愤慨出声。“玉神殿祭司,又奈我何”。也就是说,他的对手,夫道子,十之八九便是玉神殿的祭司,飞仙修为的高人。
难怪啊!
前后两回,遇见那个夫道子,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慌,并被他逼得手足无措。原来那位人仙长老,竟是一位隐匿修为的高人。不仅于此,他还是玉神殿的祭司?
虽然事过多年,而玉神殿这三个字,依然令人讳莫如深,并为之耿耿于怀。却以为相隔甚远,尚无交集。而蓦然发觉,那一切就在眼前……
无咎禁不住酒气长吁,犹自心绪烦乱。
还记得观海子说过,他的星海宗之所以覆灭,与苦云子所勾结的高人有关,莫非是说,那位高人就是夫道子?
而夫道子,若真是玉神殿的祭司,又何苦远赴异域,难道他只是为了对付元天门?或者玉神殿,才是掌控部洲的背后主使?
遑论如何,所幸他追杀瑞祥而去。否则被他识破自己的真实来历,下场可想而知。
还有元天门,已不复存在,犹然折腾不已,所为又是那般?
唉,诸多乱象,扯不清,理又乱……
当长夜过去,淡淡的晨霭笼罩山谷。慢慢的朝霞初放,又是一日来临了。天地万物,依然那么的生机勃勃。
阿胜已养足精神,在草地上来回踱步。
冯田起身伫立,凝神远望。
无咎依然坐在水边,一手托腮,一手拎着酒壶,两眼半睁半闭,仿佛酒酣未醒而神色迷离。
“哎呀,天已大亮,阿三他人呢?”
“阿三志在山野,不妨随他……”
“他修为不济,如何生存?”
“他……”
“不用多说,我去寻他!”
天已大亮,依然不见阿三的人影。阿胜颇为关切,丢下一句话,竟飞身越过溪水,直奔前方的密林寻去。
冯田阻拦不得,在原地默默徘徊。
却见无咎已从迷离中醒来,咧嘴一笑:“嘿,阿胜惦记阿三的安危呢!”
冯田脱口道:“无关情义,为伴而已!”
“咦,冯老弟倒是熟谙人性!而如你看来,莫非本人也是无情无义之辈?”
无咎舒展双臂,站起身来。
冯田微微一怔,旋即恢复矜持的口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兄厌弃阿三已久,却屡屡出手相救,无非仙途寂寞,想要有个伙伴罢了。阿胜师叔,亦然。而仙者讲究存天理,灭人欲。情义之说,纯属自我标榜,与修行无益……”
“多谢指教,就此打住!”
无咎急忙摆手:“冯老弟,阿三说的不错,我就是一俗人,与你眼中的仙道无关!”
他不想纠缠于无谓的争执,抬脚往前:“左右无事,且随阿胜寻去。”
冯田却摇了摇头:“我若说出扎罗峰的真相,不知与师兄有无关系?”
无咎脚下一顿,诧然转身:“何为真相,莫非便是地利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