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这个姓名都把好些人吓一跳,不过七扭八拐的还是被送到了城内安全部的院子里。
‘革命军’决定在天津落脚,就开始大规模的铺开行政体系。可相比已经被经营了一年的辽东半岛,天津这里人口密度大,情况更加复杂,管理难度增加数倍。市面上的混乱程度超乎想象,最近几日就出了官绅残余势力在水井里下毒的案子,王鲲鹏正焦头烂额。
马可世一来,还得讨好的朝王部长笑,尴尬的很。
若是事先得了通报,王鲲鹏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家伙。他当即把脸一沉,不爽的骂道:“马公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马可世知道自己这会说啥也没用,他直接认错道:“是咱家迷了心眼,不识部长恩德。如今幡然悔悟,还请部长大人……。”
看马可世就要跪下,王鲲鹏却没耐心,“够了,我很忙,没空听你废话。原本安全部新加入的人员都要做入职培训,可我们现在急需用人。我向大帅保举了你,希望你别让我为难。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安全部负责京畿地区的副部长。”
马可世一愣,没想到这‘革命军’的官说话都这么直接爽快。他插口问了句:“不知道这副部长是几品?”
“我的上官便是大帅,你的上官便是我。”王鲲鹏说的简单明了,“眼下天津地区蛇鼠混杂,暗流不断。大帅这两天都把我抓去骂。我现在没多少人手拨付给你,只能给你两万两银子。你把自己在东厂那一套本事拿出来,一个月内必须肃清地方。”
咱家跟大帅就隔着个王部长?这跟在大明那边没啥区别。
至于肃清地方?这事我拿手呀!
一出手就给两万两银子,这比给银子总是扣扣索索的朱翊钧可痛快多了。
马可世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也是见多识广历练出来的。他来之前早早做好心理准备,此刻沉稳的很,只是听完王鲲鹏的几句话便是长叹,倒不是喜悦,反而感慨万千。
王鲲鹏又沉声说道:“我‘革命军’跟明廷差别巨大,对于贪腐,渎职,欺上瞒下极为痛恨。我这里有行政部刊发的时政学习手册,你拿回去多多阅读,好好体会。近期的学习班也要抽空参加,决不能把明廷的那些恶习带过来。”
‘革命军’为了培训干部,特意编撰了一系列的学习教育手册,专门讲解时政,分析天下大势,讲述敌我不同。马可世是东厂的人,对政治有天然的敏感性。他深知自己这改换门庭,要在‘革命军’内站住脚就必须了解这个新势力。
说完,王鲲鹏又将自己手头一大堆的卷宗朝马可世面前一推,“给你五天时间学习,五天后就开始办案吧。尽快把这些案子给结了,恢复城市稳定。”
王鲲鹏只给马可世指派了五六个文书,辅助他处理公务,然后便是批条给了他两万两白银。这钱不是直接给的,而是预算。其他的就不管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下这状况,实在没空花太多时间进行考察,只能是用实践来检验。
一夜间,马公公的权势又回来了,甚至比之前更强。他连夜阅读王鲲鹏给的时政手册,看完后完全惊骇。他看的第一篇便是周青峰结合史实和现实写的《论当前敌我关系以及长期斗争的必然》,两三万字的白话文,把明朝社会的结构说的清清楚楚。
‘阶级矛盾’这个概念被周青峰引入,明朝当前的社会对立也暴露无遗。‘革命军’为什么要扶持贫民,拉拢中层,打击官绅,也都说的坦坦荡荡,有理有据——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是暴动。对于改变当前乱局,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马可世看到这几句时整个灵魂都在震颤,这跟儒家的那些说法完全不同,却又贴合实际。他半夜从床上跳了起来,浑身冒出鸡皮,皮肉颤抖,骨头都在咯吱乱响。他常年停滞的修为都因此而泛起狂涛,灵力在经脉内汹涌奔流,一瞬间就连续冲上一两个台阶。
“咱家之前给朱翊钧办事,每次抓几个贪腐之辈都冒出无数人来说清,甚至要背负骂名,惹人憎恨。明明都是些挖墙脚的卑劣之徒,却被那些无耻文人说成是国之栋梁。哪怕有实证在手,也只能抓几个小虾米了事,真正的硕鼠顶多丢官罢职,甚至还要反咬一口。
到了这‘革命军’真是爽快,大帅竟然直接写这等文章,摆明就是授权于咱家杀尽天下所有贪官污吏。咱家就喜欢干这个呀。要是早有大帅这等靠山,咱家安心抓人便是,何必费那么些心思去琢磨谁家背景深厚,谁家不能轻易触碰?”
思及至此,一贯老谋深算的马可世都兴奋的睡不着。他手下除了些文书就再也没别人,要打开局面就必须多招揽些能干的部下。他深夜披了件衣服,点燃火烛就做到书案前,找来笔墨就开始奋笔疾书。
“这是一场大事业,说不定真的能让咱家青史留名。”
“咱家在东厂还是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些人应该能招揽过来。”
“咱家在锦衣卫认识的人也多,意图匡扶社稷的不在少数,统统拉过来好了。”
“朝中也有些不得志的耿直之人,刑部,工部里好些小官混得都不咋地,写封信去打个招呼也好。”
“哈哈哈……,有钱有人还有个大靠山,咱家这次要大干一场啦!”
这夜半无人,冷寂无声,马公公终于放开心怀,畅笑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