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你说话,却总觉得你是姐姐,他还是个小孩子。” 白鹤染撇撇嘴,“他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如何同她两世的灵魂相比。只是很多时候她都刻意去忽略这个问题,尽可能地让自己习惯这个十四岁的身体,连心理上也尽量跟着年
轻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位四皇子,赤着上身,半盖着被子,头发有些散乱,脸色因为刚施过针,还没彻底恢复过来,显得有些白。明明该是很狼狈的模样,却还是让人无法将这样一个人同狼狈二字联系到一处
,到像是名家大师笔下的一副水墨丹青,画中有诗,诗歌如画,温文尔雅,和光同尘。 忽就有些感慨,不由自主地就想将一些事情向面前这个人倾吐。于是她说:“我也曾经有过一个亲哥哥,可是他比我还不幸,我至少现在都还活着,可他却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刚刚出生就要死去。为
此,我到现在都无法释怀。我也有亲生父亲,可是这十几年来,他给予我的不是苛刻就是伤害,直至如今已经演化成了杀戮。为此,我开始奋起反抗,开始在他面前乍露锋芒,自己将自己保护起来。” 她说得有些难受,渐渐地低下了头,声音也轻了许多。“我曾以为京中贵族、权力集中之地的人家都是这般无情,可是今日我进宫,却看到了一个老父亲守在儿子的病榻前,一次又一次的乞求我救救他
的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对我说他的儿子有多好。直至今日我才知晓,原来富贵人家并不都如文国公府那样无情,皇权之家的亲情都要比我的家里强上百倍。我很感慨,也很难过。” 她抬起头来,看向四皇子,“如果我的哥哥还活着,我就也是有兄长呵护的孩子,就不会总觉得在这世上就是我孤单一人。四殿下,你失去过一些人,可也护有着更多的人,明明如此幸运,为何还不珍
重自己?”
她偏着头,琢磨不清。 君慕息没想到白鹤染会同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从前只觉得这个未来的弟妹是个厉害又聪明的女子,能让他那个混世魔王般的十弟甘心臣服,也能让那个冷面阎王般的九弟点头认可,还能在德福宫嚣
张进出,更能用一身医术解汤州全城之难。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白鹤染,不但嫉恶如仇,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心酸。
只是……“我并非不珍重自己,只是有些事情郁结在心里,渐渐的就生了根,成了心魔。”
他坦诚地告诉白鹤染:“我并不曾想过要死去,只是也没有多么想要活着。”
她不解,“可是你这样子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你不是在惩罚你自己,你这是在惩罚她,是在惩罚那个叫做苏婳宛的女子。如果她知道你现在这般模样,心里又如何能好受得起来。”
白鹤染一边说一边摇头,“我并不是劝你忘记,只是想告诉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恶人未除,有什么资格死去?”
她说这话时,眼里不由自主地迸射出凄厉的寒光。 君慕息突然想起许多年前曾听说过的事情,文国公府的大夫人连同她年幼的女儿被一起赶出文国公府,她为了让女给能够活下去,为了女儿不至于流落街头,以一头撞死为代价,换了白兴言将那个孩
子接回府里继续养大。 那个孩子就是面前这位,她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撞死在她的面前,她在那样小的年纪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害,今天却好好的坐在这里来劝导他,他哪里还有资格在她面前说出不想活着这样的话?
他心里悲痛再大,可有她承受得更多?
“是啊!”君慕息的目光也坚定下来,“你说得对,恶人未除,有什么资格死去。”
这话一出,面前的女孩突然就笑了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花朵,笑得他措手不及。
“四殿下能想明白就好,我还怕你再想不通,回去继续上火继续吐血。你是不知道,我布下针阵救人也没那么轻松,不但耗费心力,连内力也跟着耗费不少,很是累的。”
默语也跟着道:“我家小姐才从光明寺赶回来就直接进宫,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可不。”她笑嘻嘻地说:“我那个爹最不让人省心了,上山设埋伏,进了寺院还下埋伏,我这点儿精神头儿都用来对付他了,好几天没睡个好觉。所以,四殿下,你可得让我省省心,好好对待自己的身
体,别枉费了我的一番精力,也别再让疼爱你的父亲和弟弟们跟着着急上火,知道吗?” 她笑得眉目弯弯,看在君慕息的眼里,终于为他昏暗无光的生命注入了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