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宁说道:“不管是故事还是现在的事,有些道理总不会变的。这就是我喜欢张仪师兄而不喜欢苏秦师兄的道理。”
薛忘虚微微一怔,赞许道:“有道理,哪怕张仪妇人之仁,婆婆妈妈,但他的确关爱同门…有时候难论对错,但首先要论基本的气节。”
封千浊行至香案前。
在这个过程里,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看薛忘虚一眼,在周围山民无比尊敬的呼喊之中,他也没有半分骄纵的神情,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谦恭,好像他身前辇架上不只是供奉着皇后的画卷,而是坐着皇后本人一般。
他第一个开始上香,然后开始说话,和往年不同,今日里他说话的重点,便自然聚集在了皇后的这幅画卷上。
所说的自然是皇后如何宽厚,如何对竹山县关爱有加,今日里一年一度的灶神庙会,皇后还特意亲笔绘制了一副寓意吉祥的画卷,为竹山县所有百姓祈福。
听着这样的话语,“皇后殿下”“皇后殿下”这样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低垂着头的丁宁的平静的脸上缓缓的浮起了一层冷意。
他在心中冷讽的想着,却是为了避免薛忘虚的过多担忧,没有直接开口说出来。
若是此刻大秦帝国最尊贵的那名女子真的那么宽厚,真的那么对郑人关爱有加,为什么当年郑国被灭,无数郑人在修渠苦役和迁徙途中死去的时候,却未见到她站出来说句话?
相反在那些时间里,她表现得反而比许多秦人还要冷酷,只是因为不想让人过多将她和郑人联系在一起。
若这是为了昔日的冷酷而进行的一丝忏悔和补偿,当她想起过往的其他许多事情时,想到那些过分的冷酷,她也会有一丝忏悔么?
……
庙会很快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
在竹山县民众山呼皇后娘娘千岁的如雷声音里,封千浊无比庄重的对着那卷画卷行礼,然后取出画卷,行至灶神神像前,解开捆缚在画卷上的金丝线。
所有的声音迅速消失,场间迅速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很想看看,皇后娘娘亲笔的画卷里,到底画的是什么。
丁宁也很想知道,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
封千浊的双手异常稳定,画卷在他的手中缓缓展开。
一片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甚至很多竹山县的人都惊惧的浑身颤抖起来,有人甚至要害怕的哭出来。
因为封千浊此时展开的画卷上,竟然一片空白,一种异样的白,透露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冷意,让人只想到无比苦寒的雪地。
皇后娘娘赐画,然而画卷上却空无一物,只有一片雪白苦寒之意,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竹山县又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皇后娘娘在用这幅画表达着什么警告的意思么?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绝大多数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一股威严而磅礴的气息,突然从空白苦寒的画卷上流淌出来。
唯有修行者才能感觉出来,这幅画卷前方的天地间,骤然出现了许多天地元气流淌的线路,那便是以神识凝结的符线。
一缕缕红色从空白的画卷上沁出。
苦寒的雪地里出现了鲜艳的红色,然后所有人看到,这是一株热烈开放的红梅。
在这株红梅完整的出现在画卷上的瞬间,前方的空气里也出现了无数缕真正的鲜红火气,徐徐升起,在空中形成无数朵红色的花朵。
这些花朵令整个火德殿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苦寒尽消,红梅怒放…这便是苦尽甘来!”
人群里,有人喊出了这样的声音。
所有竹山县民众的恐惧和惊疑完全消失,看着那些真正火气凝结成的花朵,他们的眼睛里直剩下了敬畏和感恩。
这样的景象,这样的威严,对于他们而言,便是真正的神迹。
“皇后的境界比我高。”
感受着那些骤然形成的无形符线和空气里柔和的天地元气,薛忘虚凝重而尊敬的轻声说道:“恐怕距离第八境,也只差最后的破境而已。”
丁宁的面容微白,被那些天女散花般飘洒的艳红花朵映得有些病态的红。
直至此时,封千浊的目光才真正的落在了薛忘虚身上。
都到了这样的年纪,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难道看到这样的画卷,还要想着在今日置气?
他不能明白薛忘虚的想法,忍不住轻轻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