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旺内心此刻的暴怒的。
在外面忙碌一天回到家,没一口热乎饭菜吃不说,还不得清净。
老娘哭哭啼啼的说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两个嫂子也哭自己命苦,几个侄子、侄女更是哭成一团,整个人除了烦躁就是烦躁。
他不知道当年回来对不对,这些年从不多言,任由家里予取予求是否错了,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做,去山里一个人呆着,清净。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舒薪。
沈多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舒薪一眼,又看着舒薪身边的豆花,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递给豆花。
“……”
豆花错愕,看看沈多旺,又看看舒薪。
那馒头瞧着有些硬邦邦,一看就是冷馒头,说不定还是昨天的。
“大叔,这么晚了您还要进山吗?”舒薪问。
沈多旺见豆花不要馒头,又往怀里一塞。
这可是他的晚饭。
多么可笑,想要他努力干活赚钱,又不给好好吃一顿。
淡漠点头。
“大叔,要不去我家吃了晚饭再进山?”舒薪小声问。
“……”
沈多旺错愕。
却坚定的摇摇头。
一家子就一个男的,还是个奶娃子,他去招闲话。
舒薪略微失望,忙道,“大叔,那日谢谢您!”
“嗯!”沈多旺应了一声,转身迈步就走。
舒薪张着嘴,错愕的叹了口气。
人倒是个好人,就是不说话,可他并不是哑巴,就是性子冷了些。
又见沈多旺走的飞快,舒薪犹豫片刻,弯下腰伸手对着沈多旺踩下的脚印比划了一下。
“大姐,你做什么?”
“做双鞋子给大叔,当作谢礼!”
豆花不懂,却又有些懂,乖巧点头,“大姐,我谁都不说!”
“乖!”
柳氏在家里正招呼着人。
这人便是和舒薪说话,要卖鸡的。
一盘子炒南瓜子,一碗绿豆汤,妇人吃下去后心里都舒坦极了。
“舂娘,想不到搬出来后,你日子倒是过得越发好了,瞧瞧脸色好了不说,脸上都有肉,整个人比以前好看许多呢!”
柳氏笑笑。
妇人是六福媳妇王氏,算得上本家的,六福在镇上做包头,一年能赚不少,家里有好几亩田地,六福媳妇王氏在家养了几十只鸡,一年卖鸡蛋收入也很可观。
六福前头媳妇没了,也没留下个孩子,后来娶了王氏,儿子、女儿凑成个好,王氏在家里那是相当有话语权。
一碗绿豆汤下去,王氏才说道,“阿薪说你们家要买鸡?”
“嗯!”
“要几只啊?”
柳氏想了想才问道,“多少钱一只啊?”
“我家母鸡肥的很,一百二十文,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百四十文一只,一般人我是一文钱都不少的,你要买,我给你一只少十文钱如何?”王氏笑问。
柳氏想了想,王氏卖的虽然贵了点,但王氏人还是十分不错的。
“行倒是行,只是以后孵小鸡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教教我!”
“好呀好啊,这有什么难的,不过说真的,你家哪里来的银子啊?”
“不瞒嫂子,是阿薪做刺绣,她干爹是个好人,知道我们娘几个日子难,便先给预支了些银子,让我们先把日子过起来!”柳氏低低说着,又给王氏倒了碗茶。
“这倒是!”王氏端着茶喝了一口,才笑眯眯说道,“你喊我嫂子,阿薪喊我婶子!”
“她是瞧着你年轻,这孩子对村子里的人不怎么熟悉,你别和她计较,下次提醒她一声!”
“这有什么问题!”
王氏说着,又喝了一口茶。
柳氏搬了家,自己当家做主了真不错,以前上门去,柳氏连碗水都不敢端给她。
如今倒好,又是南瓜子又是茶的,客气又有礼。
“对了,你要几只鸡啊?”
“六只母鸡,一只公鸡吧!”
王氏算了算,六只母鸡六百六十文,一只公鸡一百三十文,一共七百九十文。
“要不你再要两只母鸡,我算你一两银子咋样?”
八只母鸡八百八十文,一只公鸡一百三十文,又少了十文。
“行,那我什么时候去你家抓鸡?”
“随时都可以啊,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抓了给你送过来?”
“好!”
柳氏本就不会计较,加上王氏虽然喜欢碎嘴,但人挺好的。
“就冲你对我这份信任,我定给你挑几只最好的,就是杀了吃肉,也多好几两那种!”
“那就多谢嫂子了,我给嫂子拿银子!”
柳氏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拿了荷包出来,走到炕边坐下,打开荷包,露出里面的钱,也不多,加起来也才十来个,柳氏拿了一个给王氏,“嫂子,给!”
王氏盯着柳氏的荷包,看的认真,虽然只是一瞬,但瞧着并不多,猜测舒薪的绣活可能不错,但并不值钱。
又猜测柳氏拿出来买鸡,这鸡会生鸡蛋,自己吃也好,卖也罢,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喜滋滋的收下银子,“我这就回家给那你挑鸡!”
“多谢嫂子了!”
王氏笑着摆摆手,出了家门,回去挑鸡。
等回来的时候,六福拎着鸡跟在王氏身后,憨厚的笑着。
“一会到了柳氏家,你把鸡放在门口就好,别进去了,免得招来闲话!”
“嗯!”六福应了一声。
到了舒薪家,见菜花、葱花出来,把鸡往地上一放,对王氏说道,“你快些,我等你一起回去,免得天黑路不好走,摔了……”后面的话六福没说。
王氏闻言脸一红,瞪了六福一眼,“知道了,片刻就回!”
进了院子,和柳氏说了几句,便跟着六福回家。
路上还掐了六福几下,六福也不恼,由着王氏掐,时不时偷偷拉拉王氏的手,王氏害羞的想要抽回,六福不依,紧紧的握在手里,王氏便由着他了。
柳氏在门口瞧着,微微含笑,眸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就算是和舒阿木刚刚成亲的时候,舒阿木也没这般柔情小意。
如今跳出舒家这个火坑,真好。
“菜花、葱花,咱们烧晚饭吧!”
“娘,晚上烧什么吃?”
“面疙瘩怎么样?不是还有几根骨头,咱们拿来煮汤,骨头汤煮出来的面好吃!”柳氏温柔出声。
几个女儿懂事,儿子、幺妹瞧着也越来越可爱,整日都在长大,家里日子也好,想那些前尘往事做什么,舒阿木早些娶了那寡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余生再不相干。
菜花、葱花嘻嘻哈哈的去打水、洗锅烧火。
柳氏笑了笑,进屋子喂了小弟幺妹,又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子酸味,想到满月就能洗澡,温柔一笑,起身去厨房帮忙。
柳氏很会做饭,就算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也能煮出美味的菜肴来。
晚上要煮面疙瘩吃,柳氏把腌制的排骨放在冷水里浸泡,又放在沸水里煮一会去血水,再洗干净在锅里煮。
“你们两记住了吗?”柳氏柔声问。
经历了被打、和离,贫苦看不到出路的日子,柳氏的性情没变得暴戾,反而越发温和,说话也细声细气,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温和、母爱。
菜花、葱花点头。
“嗯,一会教你们做面疙瘩!”
她大字不识得一个,就做饭拿的出手,她希望几个女儿会做的一桌子好菜,还希望她们能识字,跟着阿薪学学绣花,以后能赚钱,在婆家腰杆挺得直,谁都不敢小瞧、欺辱。
“嗯!”菜花、葱花齐齐点头。
她们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能吃饱,不用提心吊胆,早上想赖床也不会被人吓,更不用被咒骂。
倒是越发乖巧懂事。
舒薪牵着豆花一路往家走,路上和六福、王氏碰上,王氏连忙甩开六福的手,“阿薪!”
“婶子!”
王氏笑出声,“阿薪啊,你要喊我伯娘的!”
舒薪愣了愣,才笑着喊了声,“伯娘!”
“伯娘!”豆花也跟着乖巧喊了声。
王氏笑眯了眼,“乖了,快家去吧,你们娘怕是开始做晚饭了,我和你们六伯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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