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衍衡松手走进,高大身躯伫立在床边,侧脸微垂,眉目轻敛,收了几分戾气,气势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他上身并未穿着军外套,只有件薄薄的长袖衫,袖子此时被挽起,露出一部分苍白但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臂,宽肩窄腰长腿,单站在那,气势尽显,无端叫人难以忽视。
他漆黑的眼眸仿若被洗涤过的黑曜石,看着染柒低垂的侧脸,内里浓黑一片,却又像是有什么情绪正暗藏在内,为那漆黑瞳仁蒙上一层流光,好似严冬之际厚厚结冰化开,随着时间,慢慢生出几分暖意。
他这模样,像是在说,他现在站这,她却没像上午那般立即赶他走,已经是他最大的庆幸,但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她这幅模样带来的不妙。
前期造孽太多,现在终是要还。
之前染柒还得看他脸色小心行事,现在,风水轮流转,倒成了他必须俯首小心对待。
染柒自知他正站在那,连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垂着眼,牙齿轻咬着杯沿,眸光微微闪动。
那士兵进来的声音很轻,此时正是料峭春寒,空气还弥漫着一股子冷意,自染柒住进来,地上便被铺满了厚厚的昂贵羊毛毯,车轮压在上面滚动,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士兵安静地将东西送进去,放置在他旁边不远处后,便悄悄退下,关上门,在门外听令等候,都一个久经沙场的大男人了,出来时,手心却汗湿一片。
毕竟,这事实在太过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若不是少帅点名让他过来,他根本就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这个病房很大,又专注着想自己的事,以至于,车轮声染柒并未听见,倒是那细小清脆的“咔嚓”关门声让她猛然回神,她侧头抬眼看他,唇动了动,语气吞吐,“我觉得上午......”
染柒只来得及道出几字,却见那人像是在恐慌什么,瞳孔猛然微缩,接着眸子一下浓黑幽深起来。
他垂眼侧身,拿了一个东西扔给她,脸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嗓音低沉,语气不明地立即打断她道,“拿去!”
说是给她报仇的机会,实际上,不过只是延长她说要离开前的时间的罢了。
至少,能拖多久就多久。
染柒垂眼看着自己怀里粗糙坚硬的鞭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侧了侧头,视线落在他方才拿东西的地方,那是一个很丰富的小推车,两隔层里,摆满了各种看上去,就极为恐怖残忍的刑具......
身躯疲乏,大脑无力再去想那么多,看到那些刑具,难得没闪过那些血腥的行刑画面,反而,被怪异占据着,她微拧眉,视线落在他脸上。
姬衍衡身形修长,站在那站的笔直,苍白精致的脸低垂,眸子依旧很深,让人不敢直视,那唇抿的很紧,仔细一看,眉眼微拧,好似透着几分紧张。
像个正被上级审查站姿的小兵。
这幅百年难得一见的严肃认真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