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可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启超和陈昼锦脸色不大好看地从废墟中走出,显然他们是知道再隐藏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干脆走出来,是杀是剐也给个说法。
他们两人从季府书房杀出后,正好赶上黑莲教众和貔貅军交战,无人注意到两人的行踪,所以他们才顺利逃出季府。可是一路上到处是黑衣响马与貔貅军厮杀的场面,只要不是穿着各自衣衫的人走过,立刻会被对方进攻。刘启超和陈昼锦虽然武功不错,可是面对千军万马,就算武学宗师来了,也会被活活耗死。于是他俩决定先躲在某一处,等到时局稳定再离开济州。没想到正好遇到刚才那一幕。
“不知几位前辈准备如何处置我俩?”眼前几人都是道行奇高的人物,在他们面前耍花招无疑是自取其辱,所以刘启超索性就把话直接挑明了。
贺长星眯着眼慈眉善目地看向他,如果不是刚才看到他的手段,刘启超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和蔼的老道。
“处置?你们两个小娃娃又没有犯错,老道我为何要处置你们?”贺长星袖着双手,咧开没几颗牙的嘴。
刘启超将信将疑,“那您的意思是我俩可以离开?你们不会动手?”
季兴瑞嘴巴微张,就要出口阻止,却被季若风一把拦住。季兴瑞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三叔,只见季若风轻轻地摇头,并不言语,便只能悻悻作罢。
那边贺长星已经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目送刘启超和陈昼锦远去。
“三叔,你为何不拦下他们,他们可是知晓咱季家秘密的!”季兴瑞见贺长星放了刘陈两人离开,不由得急道,只是他又不好直接开口指责贺长星,因而脸色不善却又无法发泄。
季若风凝视侄儿许久,方才轻叹道:“你还是缺少历练啊。”
说罢季若风也不管季兴瑞如何反应,先是让侍立一边的貔貅军都统去整合士卒,一举将济州城里的黑衣响马悉数剿灭。又招来衙门侥幸逃脱的官吏,写出告示安抚百姓。等到这一切杂事都做完了,季若风才一脸恨其不争地说道:“你知道他们那两个小子是什么身份么?”
季兴瑞点点头,“当然,那个瘦些的叫刘启超,是云翠山碧溪一脉的末代传人,而那个胖些的叫陈昼锦,是淮南陈氏家族的嫡子。”
“那你还敢一味地杀他们灭口?”
“三叔,您不是加入了九龙内卫?九龙内卫不是专门监察术道宗派世家的吗?还用的着畏惧他们背后的势力么?”
面对自己侄儿的三连问,季若风感到既好气又想笑,他扫了眼贺长星,见其没有注意这里,才低声传音道:“蠢货,现在已经不是太宗年间了,九龙内卫和术道诸多宗派一样,都不可避免地衰落了。姓刘的小子还好说,碧溪一脉衰败已不是一天两天,可淮南陈氏家族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这陈昼锦我知道,是陈家三长老陈守正的独子,陈守正在术道是出了名的护短,你要是真敢杀了他儿子,信不信我季家就得在济州除名?”
季兴瑞这才有些惊惧,可他嘴上还是不服道:“就算他再厉害,可咱季家可是官商,有皇上御赐的买办头衔,领六品官职,三叔你又是九龙内卫的人。有道是术道不见官,他还真敢血洗我季家不成?就不怕担上杀官造反的罪名!”
“哼!你以为陈氏家族只会术道上的打打杀杀么?我告诉你……”季若风面色一肃,“他们在朝中也有人!”
“什么?不是说术道不见官么?”
“哼!术道不见官不过是对于小门小派和散修而言,当今的佛道五巨头要是没有朝廷的支持,能够兴盛如斯?”季若风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陈家在朝中的人应该是崇文殿大学士,参知政事李谷芳大人。”
“太子的师傅,政事堂排行第四的李大人?”
“没错,李谷芳出生于泰州昭阳县,与陈氏家族交往甚深。正是在他的运作下,朝廷对淮南陈氏家族的压制才得以逐渐解除。”
“朝廷对陈家压制?”
季若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嗯嗯,你可知这次为何我任由沙无辉攻破济州,却隐忍不发?”
“嗯,为什么?”季兴瑞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杨副相和张尚书、王尚书的意思。”
季兴瑞瞬间瞪圆了双眼,他话语中带着明显的颤音,“三叔,你可别吓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这么大的事我会和你闹着玩?”季若风剐了这个不争气的侄儿一眼,“杨副相是等不及了,沈相高坐相位已经二十余载,如今没过耳顺之年,圣眷又未曾衰减,致仕和罢相都遥遥无期。他和工部的张尚书、刑部的王尚书一起,准备对沈相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