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上结了誓约,凝结了皇血,这才定下南北十六年来的太平。这十六年来,萧望苦心积虑蓄了十六年的齐梁精锐,若是此刻北伐,便是势在必得,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
黎凤仙停止敲击藤椅把手的动作。
“浮沧碰面,印玺一碎,便是淇江南北的和平碰碎。”
“打破和平的那个契机,就是让浮世印与沧生玺碰面。”
“说到这里。”她目光死死盯住易潇,轻声道:“聪慧而闻世的齐梁三皇子啊,你......还听不懂么?”
易潇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凤仙突然笑靥如花,轻声笑道:“很简单啊,替北魏在士子宴上击败萧布衣。本宫不是与你说得很明白了吗?”
小殿下抬起头,望着这个让自己讳莫如深的女人。
黎凤仙突然把目光挪向魏灵衫,她笑着吐出一句话。
“龙雀儿,陛下已经为你定好了一桩婚事。”
魏灵衫神情复杂。
她摸着自己腰间纹绣大红牡丹的锦囊。
“陈万卷若是夺下兰陵城殿试状元,北魏举国而庆,陛下将在洛阳为你们的婚约铺十里红妆。”
凤仙宫主人不等魏灵衫开口,面对易潇微笑道:“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够拒绝。”
“风雪银城的城主亲手留下的诏令将通告全天下。”黎凤仙以一种缓慢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这世上若是有人敢提出反对,便就是与风雪银城为敌。”
“我拒绝。”
“我拒绝。”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易潇和魏灵衫彼此心照不宣开口,接着同时住口,下意识对视一眼。
“你可以逃婚。你大可以逃婚。”
黎凤仙淡然对魏灵衫道:“你且看你能逃到哪里,退一万步,便就是你真的逃了与陈万卷的那场婚约,世人也知,风雪银城魏灵衫与冠军侯独子陈万卷在洛阳已经喜结连理,是一对神仙眷侣。”
小殿下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留情反讽道:“就好像世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脾气很差的姑娘一样。”
舆论。
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
而对于坐在洛阳最高位子上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曹之轩说的话,在北魏万里浮土之上,便就是假的,也一定是真的。
而魏灵衫只是淡然道:“随便您了。我无所谓。”
黎凤仙面上的笑意依旧不变。
她转头望向易潇,淡淡问道:“她可以无所谓,难不成,你也可以无所谓?”
易潇目光从魏灵衫挪到那位凤仙宫主人。
他缓缓从面上挤出微笑,一字一句道:“黎雨。黎凤仙。您说。”
“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凤仙宫主人声音无比平淡:“兰陵城的殿试,比洛阳士子宴向来要晚上很久。至于有多久?本宫只知道,久到萧布衣从洛阳赶回去,还来得及赶上那场殿试。”
“萧布衣回。本宫便让陈万卷回。”
黎雨低声道:“这不是陛下的意思。这是本宫的意思。”
萧布衣回,接着陈万卷也回?
小殿下苦思冥想。
想不明白齐梁北魏双方各自收回一招,完全做了个等价交换的棋局,究竟是为何。
易潇向来不相信有人会在棋局布局之上做单纯的无用功。
更何况是两国对弈?
魏灵衫皱起好看的眉头,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接着她突然起身,从藤椅之上站起,双手撑在易潇的床榻之前。
小殿下微怔。
接着龙雀微微凑近,盯住小殿下的双眼,红着脸轻轻吐出几个字。
“长生劫。”
棋道厮杀,受困于长生劫,若是一方不变,便陷入了提子与反提子这么一个永恒难解的死循环。
易潇恍然而悟。
北魏要解开这个劫。
宁愿稍亏,也要解开局势。
恍惚之间,小殿下似乎看到了一副无形的棋盘,而对弈的双方,与其说是北魏和齐梁,不如说是两方的国师。
紫衫玄上宇,与自己的老师源天罡。
此刻被迫变招的北魏,在细微之处已经落了下乘。
浮世印与沧生玺。
北魏与齐梁。
不过一场棋局。
而那位风流甲天下的紫衫大国师玄上宇,比起自己国士无双的老师源天罡,终究还是棋差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