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棋公眯起眼,望向风庭城郊的夜色。
夜色里有一位失魂落魄的青衫男人,拎着一个酒壶醉得一塌糊涂,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从风庭城门口一醉到黄昏,再醒来便是夜深,紧接着一阵呕吐,将肚子里那些苦水吐得一干二净,再伸手去摸那只酒壶,却发现那只酒壶里连半滴酒水也倒不出来。
“蝼蚁若有苟且偷生之志,岂知此后就不能成长起来?”大棋公望着远处那位在酒会一败涂地输尽所有的青衫男人,眼中有些复杂,轻声道:“日后方长,棋秤之上一究长短,到底不是一时之争,便就是一局输了,也能再开下一局。”
“大棋公好气魄。此子倒是有狼心野望之辈,棋宫敢收留这种狼子,就不怕惹祸上身?”袁四指看向顾胜城的目光有些许不屑,在他眼中,顾胜城再是得外界赞誉十倍,也不过是一只匍匐在脚下难以起身的蝼蚁。
大棋公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面无表情望向那道青衫,阴柔开口说道:“我棋宫便是最喜这种狼子野心之辈。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资格,让我棋宫给他这个机会。”
他淡淡瞥了一眼袁四指的断指,面上居然是噙上了一丝笑意,只是那道笑意便如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
......
顾胜城吐得一塌糊涂,浑身恍惚。
他踏出风庭城门的时候,拎了一壶酒。然后他狠狠灌下了那一壶酒,呛得喉咙发苦发涩,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城门口不省人事。
醉生梦死,只有在醉里才能苟且偷生,从梦中醒来便是生不如死。顾胜城醒来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那股生不如死的痛苦。不是屈辱,不是羞耻,而是前途渺茫,再无一丝光亮的绝望。
他苦苦渴求的权势,名声,财富,便从他跨出风庭城那一步起,便系在了那个不知名的易公子身上。
也许还有更多人,在这场酒会上一飞冲天,鲤鱼跳龙门。
可他顾胜城,今后便是人人过街喊打的老鼠,再与大棋师没有一丝瓜葛,也不会有所谓的荣华富贵。
顾胜城眼神有些茫然,下意识却摸那只酒壶,空空灌下一口空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俯身再次吐了起来。
这一吐,便是好半天。他眼中有些昏花,再次抬起头,却看到多了两道身影。
一个男人面容清瘦,右手四指立掌胸前,掐着一串佛珠,拿着一种自己极为熟悉的冷漠目光打量着自己。
袁四指冷漠无比地打量着顾胜城,他眼中的顾胜城,便与路边一条野狗无二,除了狼狈不堪,便只剩下狼狈不堪。
大棋公眼神不带有这些情绪,他柔声开口,却让顾胜城怔了好半天。
“顾胜城,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你要不要。”
顾胜城的身躯有些僵硬,他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看着那位青色羽衣带着一丝妖气的男人。
“给你十息时间,自断一指。”大棋公笑着开口,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此后你便是我大夏棋宫的少棋公,绝无二话。”
顾胜城整个人恍若被雷霆轰击,摇摇欲坠。
大棋公没有说话,眼神带着一丝戏谑,唇角轻轻嗡动,似乎在默念着十息时间。
顾胜城瞬间面无血色,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紧紧抬起头,死死盯住那位青色羽衣的妖孽男人,缓缓将左手的尾指含/入口中。
九天之上来了一道惊天雷霆,风庭城上空猛然灌砸下一声雷声,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滂沱袭来。
袁四指眼神微缩。
顾胜城吞下那根鲜血淋漓的尾指,眼神如狼似虎。
漫天大雨疯狂砸下,顾胜城呕了一呕,终究还是忍住了吐出那根断指的冲动,只是他再度抬起头,咧嘴笑了起来。
袁四指感到脊背有些发凉,他看到顾胜城满口鲜血淋漓,笑得却是如此没心没肺如此发自肺腑。
大棋公也跟着笑了起来,阴柔滔天。
“顾胜城,好一条丧家之犬。本公给你这个机会。”
电闪雷鸣。
今夜这场毫无预兆的雷雨滂沱袭来,不知要淹死多少来不及搬巢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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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熊猫觉得这两章名字起得略俗了些,但大俗便是大雅,自然算不上大俗,但是还是有些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