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汗淋淋回来的时候,江子燕脸色因为剧烈运动而散发出微红,但刚进门时,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空调温度调到太低,连楼道里都能感受到冷气。而何绍礼本尊就地坐在玄关处,发型有些凌乱,显出尖下巴。他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像一尊魔王。
“你去哪儿了?”他冷声问,口气极度不善。
她还没说话,何绍礼再阴森森地说:“为什么把胖子一个人丢在家里?”
江子燕不由抚眉说:“你先站起来说话。”
何绍礼却不说话,下巴好像探得更尖了。他抬起眼睛几乎是深邃地注视她,整个人带着一丝煞神气场,大长腿严密地堵住去路。
她只好先解释:“尧宝房间里不是装着监控摄像头吗,我在手机上可以随时查看呀。我自己就在楼下健身,一直都有关注的。没有丢下他不管,他还好好睡着呢。”
互联网从业者,自然要随时配装和升级设备。随着他们家买了alexa,又一鼓作气地置办了不少智能家居,倒是方便了很多。
何绍礼再度冷笑着,仿佛不信似得,又把这两个问题缓声问了一遍,江子燕耐心地回答。但等到他第四遍提出同样问题的时候,她不由也沉下脸。
“何绍礼,我不是都解释过啦。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了,我自己知道该怎么照顾尧宝的。”
“……江子燕,你去哪儿了?”他恍若未闻地,再问一遍。
江子燕不由扬眉,这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俯下身,凑近了他瞳孔看了看。
何绍礼说话喜欢盯着人看,但此刻,他眼神锋利,像酒泼在刀锋上雪雪的发亮发水。这不是错觉,她确实是闻到他身上散发一股酒气。偏偏神情镇定,除了脸色苍白,并没有什么异样。
江子燕直起腰,觉得哭笑不得:这家伙喝醉了呢!
等何绍礼终于同意,跟着她慢吞吞地挪进客厅。她费力地扶着他坐倒在沙发上,何绍礼再次严肃地问:“你今晚去哪儿了?”
她又无奈又好笑:“第十八遍了。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呀?”
何绍礼低声说了几句,大概嫌灯太亮,江子燕调暗了灯光,再拿来温热毛巾为他轻轻擦脸。何绍礼这才慢声地说:“嗯,喝足了两杯。”
江子燕内心暗怪着何穆阳,她轻声说:“喝了两杯白酒吗?”
他同样轻声说:“红的……”
江子燕手势一顿,颇有些想拿毛巾摔在他无辜脸上的冲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喝了两杯红酒就醉成这一幅菜样子吗?
没有察觉到危机的何绍礼,在她的沉默中再次绷起脸,他重复地问:“你为什么把胖子丢在这里?”又没好气地问,“你去哪儿了?”
江子燕只能安静地望着他。
她已经不知道,何绍礼询问的是今晚的问题,还是她曾经做出的选择。
江子燕对何绍礼的感情,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起先是想和他尽力交好,但又总是莫名警惕。她警惕的不是别人,更多的是自己。曾经的江子燕动了想占有对方的心,使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逼着别人不得不妥协。失忆后,她残留的自尊心即使怀着深深的歉意,却自认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始至终,她都没问过何绍礼的真实想法。
江子燕很轻声说:“邵礼,你是真的想要我吗?但我这个人,真的很糟糕啊。”
她忍不住轻轻吻住他,何绍礼今晚确实应该喝的是红酒,唇齿间微微传来果熏味道,又略微发苦。何绍礼半阖半睁着眼,睫毛深长,却微笑着任她亲吻,除了身体在持续发热,半点回应都没有。
江子燕很轻松地把他上衣从长裤中拉出来,露出他腹部明显的肌肉线条。“邵礼?”她在他耳边再次轻叫他名字,明月妖姬似的。
何绍礼自始至终都目光清明地看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子燕脑海中已经闪过很多念头,她顿了顿,又缓缓地问:“我是江子燕呀。”酝酿片刻,再把他的手轻覆在自己柔软胸脯,男人的掌心宽大又极热,连带着她紊乱心跳,仿佛都混合为一体。
何绍礼还在对着她傻笑,从头到尾,英眉星目,却配合着有点蠢的招牌温和表情。
再过了会,他就以这么傻笑的姿态歪头,安静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子燕把他依旧发热的手猛地摔开,再次控制住,想把毛巾摔在何绍礼脸上的冲动。
等这人酒醉醒来后,最好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江子燕至今什么黑历史都能接受,唯独从没问过,她当初是怎么灌醉何绍礼,又怎么和他发生关系的——这甚至是她在何绍礼面前抬不起的源头!总觉得太无耻太没下限了一点。
目前的问题来了,何绍礼如果是两杯红酒就孬倒的性子,她当时灌醉他后,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何绍礼独自在客厅沙发上醒过来。
他打着哈欠,先摸到何智尧的房间看了眼,何智尧依旧睡得像茅坑里的黑石头。何绍礼在儿童房间里顺便刷了牙,因为鼻炎,他平时基本都不碰酒,今晚跟着何穆阳去吃饭,才意思性地喝了两杯红酒。可惜是内部宾馆,对方服务员非常实诚,酒杯几乎倒满了。
何绍礼在喝最后一杯的时候,有点着急,再加上被逼着喝了头老王八汤,等撑完整场饭局,莫名其妙地回家就醉了。
幸而红酒基本没什么后遗症,很快全代谢掉了。何绍礼望着镜子里的青色胡渣下巴,还记得江子燕在电话里那句亲昵的“我今晚等着你”。
她的房间门果然是半阖着的,何绍礼按着心跳,直接摸到床上。伸臂一搂,江子燕后背光裸,但触手地方湿漉漉,整个人在睡梦中微微颤抖。
江子燕正坐在那逼仄灰暗的房间里。
在又一场久违的梦里,如真似幻,连地面铺着的地砖颜色都不彻底,黄,又也许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棕色。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桌面上摆着各种书和本,想仔细瞧又看不清字体。面前空无一人。但,不,江子燕定睛一看,楼月迪正直直地跪在自己脚下,眼睛里闪烁着异光。
江子燕已经不知道,她是怎么又做梦,又怎么来到这梦里。就好像上一秒才刚刚合上眼,等再逐渐有了意识,面临的就是眼前这个场景。
跪着的楼月迪在流泪叹息:“今天晚上,我不会动手打你,妈妈已经老了,你也长成大姑娘了。今天晚上,妈妈就打算跪在你面前,跪一夜。你不是想抛下妈妈走吗,那妈妈就跪在你面前,我求你。我求你心里也要好好想,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江燕,做猪做狗做畜生也不能没有良心啊,你自己得好好想一想……”
江子燕一字都回答不出来,身心都如坠冰窖的时候。身上唯一的温暖被剥夺,接着,又有一个冰冷的被子盖过来。
何绍礼已经帮她换了一床新被子,正躺在旁边搂着她。江子燕出了一身汗,气息香腻,但依旧好闻。他看到江子燕正睁大眼睛,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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