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术,索性户口本和身份证都让江子燕自己补办。再接着,江子燕在学校沉默撕毁保送协议,几个月后参加了高考,以比本省状元低三分的成绩,考到了何绍礼所在的城市f大。
就在全国高考成绩出来的当晚。何绍礼坐在宽敞的国图自习室里,依旧打起耐心帮兰羽复习中考的数学题,他个子已经很高,标准的弟弟脸,又帅又温和的样子,眼睛亮亮的。
青梅竹马眨了眨眼睛,问他以后想出国,还是在国内读高中。
何绍礼想了会:“不知道。如果在国内,也许上u大。”
兰羽扯着他胳膊撒娇说:“到时候,我们大学也要填一样的志愿哦!”
何绍礼摸了摸鼻子,笑说:“可以啊。”
几千公里的洲头县,红榜上门,江子燕已经把这个消息瞒不下去,她绝望清醒地等着又一顿暴烈的鞭打。出乎意料,楼月迪整个暑假都没有对江子燕动手。只是在女儿临走的那个深夜,她举起一个多月没碰的棍棒——
“妈妈,”江子燕突然在过程中架住棍子,她的手掌形状随了父亲,洁白纤长但又比其他女孩子关节粗一些。不知道从何时起,江子燕已经很少管楼月迪叫妈妈了,等喘息了片刻,她凝视着母亲近乎冷酷的双眸,轻声问:“妈妈,你让我走吧,我以后会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所有童年痛苦的孩子,也许都会有这个念头。如果父母之恩是债,那么以后要还多少钱,才能足够还完这恩情?
答案是永不够。
楼月迪的答案更直接,她哭着把江子燕的腿打成骨折,以至于江子燕大学的第一年都和拐杖为邻。
在兰羽告诉何绍礼他所完全不了解的江子燕时,她因为过于急躁,用词片面,但依旧很完整地概括了江子燕的本科生涯“鸡鸣狗盗,刷信用卡,整过容,连身份证都是假的”。
江子燕在名牌大学的本科生里,商业头脑极强。
因为骨折,她没有去做任何家教和发传单这种廉价劳动力,最初在一家知名跨国公司短暂实习过数据分析职务,敏锐看出了p2p购物的改革苗头,大胆地把第二学年的学费拖了半个月,用这笔钱去商城里做代购折扣的生意,再以互联网邮寄全国进行散卖,大学的学费居然翻倍的赚回来。
江子燕第二份实习,是在寒假接受洲头县公安局的系统更新维护。也在那个时候,江燕决心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正式改为江子燕。当时,全国新旧身份证号正在逐步统一,洲头县的公安依旧是采取档案登记,还没有普及到全国联网系统。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但江子燕的两个新旧身份证,在资料库里都标注为“有效”,彼此可以独立使用。
她那个时候申请了两张信用卡,继续稳步扩大自己的小生意。
楼月迪在她本科第二年下半学期,就以“小燕餐馆”要开分店为由,没有再出女儿的任何生活费。江子燕那会凭借收入,可以自力更生,还会把自己的奖学金往家里寄。当然,她性格深沉,没有把赚来的钱悉数寄回去,这只会让楼月迪起疑心。
但多余的钱怎么花?
除了每一分每一厘,都为此刻和今后的自由买单,江子燕本科时期频繁出入整容医院,做了当时全国最尖端的激光嫩肤和疤痕消除手术,还买来大量昂贵护肤品。那些美容技术和产品,极有效,唯独腿上那几道极深的伤疤,无论用任何办法都消除不得。而因为激光次数频繁,见光敏感,她习惯整日穿着黑衣服遮盖——本科阶段的江子燕,就因为过于特立独行,名声极差。
兰羽找的私家侦探,把这一切打听得清清楚楚。何绍礼此刻把这些往事说来,有那么一秒,静林中有飙风,他这辈子鲜少恨过什么人,楼月迪确实是其中一个。
而江子燕无声地听着,微微震惊,更多的是一股遗憾。
“这些事情都是兰羽调查的?”
何绍礼沉默片刻:“你和她之间一直有梁子。”
江子燕淡淡笑了,明知故问:“是因为我俩当时都喜欢你?”
他望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赧然:“应该有我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你捉住她作弊,还向教务处实名举报——不过,兰羽上大学也自己没写过几笔作业,她当时的作业都是我帮着写的。无论从哪方面,你应该对我生气。”
江子燕沉默了半晌,她轻声说:“不,我生你们的气干什么,真的,我谁的气也不该生。”
母亲的阴影,也许是缠绕江子燕一辈子的噩梦,但失忆后的她,得以全部幸免。
江子燕此刻只怔忡地想着,假如她真像何绍礼说的那般,有野心、有实力,手脚通天耳目灵敏,早就自挣前程去了。为什么非要倒追别人,为什么非要招惹这一对小佳人之间?就真是那么缺爱,心理阴暗地看不得世界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如同看着曾经的万年顽石沉入湖底,带着些说不清的烦躁和无奈。
何绍礼轻声说:“子燕姐,你知道,你我现在在法律上是什么关系?”
江子燕只觉得疲惫又无趣,她淡淡说:“哦,我知道我们领了结婚证。但这当时完全是为了让何智尧合法生下来的权宜之计。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和兰羽让路,我会答应。但是,儿子我绝对不会让步。”
何绍礼不睬她,他望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握拳时候骨节突出,充满着男人特有的力量美感。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猜,你我两个人之间,谁曾结了两次婚?”
江子燕愣在当场。
他没有看她,一字一字地说出隐藏在内心最大的秘密和矛盾。“江子燕,你和我领证前还结过一次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