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被敲响。
里面的人降下车窗,见到其中的情况,谢弋怔了怔。
“谢教授,”韩珉慢慢抬眼,嘴角微弯,“好久不见。”
谢弋混血的面容并不俊美,笑起来倒有几分神采:“韩医生,好久不见。”
视线上移,他盯着周落:“这只好像……”
男人低下头,注视怀里的女孩,仿佛有笑意:“她是我的。”
隔着一层手帕,他的右手扶正抬起她的脸,稍稍侧过一点给谢弋看,说:“之前有人欺负她,我问她,她不说,这在教训——谢教授就来了。”
脸上确实有伤,还满身狼狈。脏兮兮的女孩与一丝不苟的男人,分外违和。
女孩坐在他身上,眉眼几乎隐没在昏暗里。
谢弋恍然,回过神挑眉问:“先前没有听说过韩医生有这样的雅兴?”
韩珉笑了笑,周落抬头,目光不可抑制地停在他脸上,滞了滞。他的手隔着柔软雪白的手帕抚过她干涩难看的唇瓣,语气柔和:“和谢教授打招呼。”
可他的眼里,分明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唇角,微凉,周落声音颤抖:“谢,谢教授。”
谢弋似笑非笑地看着。
韩珉微倾身,低声说:“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女孩点点头。
“谢某唐突了。”
“既然是你的那就算了。”谢弋后退几步,挥手:“韩医生,改天再见。”
韩珉颔首。
…
谢弋走后,孟昀按照韩珉的指示将车停在邻市的一家招待所。
孟昀开了两间房,周落被安排在对门的单人间。
招待所用的是门锁钥匙,钥匙生锈了,孟昀费了些力气才打开门。
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霎时被照亮。
屋内电器很少,不过还算整洁。白色的墙壁,木色的柜子,两张双人床中规中矩地摆在房间正中,占了一半以上的空间,除了必要的家电,房间朴素得可以。
孟昀坐上床,翘着二郎腿:“韩哥,今天要不是你,她现在应该在去见阎王爷的路上。”
“谢弋多恶心,还教授……”他摇摇头。
韩珉好整以暇地解开大衣纽扣:“你手臂内侧的伤口给我看看。”
孟昀一愣,挥挥手:“没事,你看我车开得不是不错嘛。”
韩珉将大衣挂在衣架上,解开袖扣:“下次你如果受伤,就别说疼,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孟昀勾唇:“人家都说医者仁心,我看你倒是狠心一点不少。”
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床上:“本来还以为你好心了……”
韩珉从行李箱中拿出医用箱,他一扫孟昀手臂处的伤口,抬眼说:“忍着点。”
“你的利益和我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既然你被派给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孟昀咬住牙齿,挤出几个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不过……你说今天怎么就那么巧,谢弋就……”
“不是巧,他也是去村子里的,只不过……”
他手上处理着伤口,说:“我们是去拿货,他可能是去取人。”
孟昀轻轻拉上袖子,呼出一口气:“他会不会因此盯上我们?”
韩珉拉上行李箱,站起身:“他是莫爷的人,犯不着做这种事。”
说话间,孟昀余光瞥到门外一抹身影,他对韩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蹑手蹑脚过去,开门,停下动作。韩珉从他背后走来,孟昀低声懊悔:“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了……”
女孩站在门外,听到动静才抬头。
周落注视韩珉,说:“韩先生,刚才也谢谢你。”
韩珉视线停在她头顶处雪白的发旋,神色平静。
未几,他打开门对周落说:“进来,我给你看看手。”
周落没有拒绝。
房间内没有椅子,周落只好坐在床上,她垂眸看韩珉单膝跪在地上给她看手,一旁的孟昀时不时和她搭话。
“他们打你的?”
周落嗯了声。
孟昀皱眉:“你在那呆了多久?”
周落的视线落在手上,韩珉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红肿的手,对比惊人。
“一个多月。”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你逃过?”
“没逃出来。”
“没人帮你吗?”
周落摇头。
韩珉忽然说:“脸颊。”
她想起来那女人打她的一巴掌,很重,但后来她不太在意,也没有照过镜子。
周落微抬起下巴,她垂着眼眸,男人的手在她的下颌,她配合他的力道侧过脸,余光瞥见韩珉正看着自己,镜片下眼睛的睫毛长而密。
他给她处理伤口时,力道堪称温柔,眉眼专注。
韩珉看了看,对孟昀说:“去楼下找他们要点冰块,用毛巾包着,多包几层。”
几分钟后,周落轻轻拿着简易冰袋敷在脸上的淤青处。
韩珉将沾上血污的棉签和酒精棉扔掉,说:“最近半个月双手尽量不要沾水,注意保持干燥和整洁,结痂之后不要去碰,让它自然脱落,皮肤不会留疤。”
周落注视他:“谢谢你,韩先生。”
韩珉洗完手走出来,一身黑色大衣,上身雪白的衬领有些惹眼。
她看着他擦干手,忽地,她想起他的手帕。
那温柔与战栗似乎还残留在脸颊、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