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秦素轻轻闷哼一声。
片刻的僵硬之后,两人迅速柔和下来,如同一点朱墨落在宣纸上,渐渐消融、扩散,最终交融为一体,两人越来越近,环抱的双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去。
这一刻,没有大掌教,也没有皇太女,只有一对年轻男女。
……
一弯弦月如玉钩。
客房中已经醉死过去许久的玉清宁缓缓睁开眼睛,桌上燃烧着红烛,窗户开了一线,有夜风吹进来,使得火光跳跃不定,将她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玉清宁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仍是带有三分醉意。
屋内还有一人,却是陆雁冰。
玉清宁依稀记得,是陆雁冰把她送回来的。
今晚的陆雁冰也喝了许多酒,脸上红扑扑的,不过双眼却是格外明亮,正坐在桌旁,望着玉清宁。
玉清宁问道:“冰雁,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雁冰笑而不语。
玉清宁觉得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残茶,一气饮尽。
在这个秋夜里,冰凉的茶水瞬间沁透肺腑。
这个深秋,真冷啊。
她起身推门而出,门外又是一片让人倍感腻歪的火红之色。
陆雁冰来到玉清宁的身后,说道:“女菀,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玉清宁没有拒绝,取出自己的琴,稍稍调音之后,奏了一曲“凤求凰”。
…
…
良久之后,两人分开,秦素满脸红晕,有气无力道:“登徒子。”
李玄都轻笑道:“夫妻之间,天经地义,何来登徒子之说?”
秦素撇过头去,轻哼道:“坏家伙。”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夜色越来越深。
纱帐不知何时被放下,不知是谁在八景别院外的沙滩上放起了烟花。
月光和烟花的光芒透过门窗,落在新床上的纱帐上。
两人重新合在一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秦清和白绣裳漫步在海滩上,欣赏着海上生明月的景象。
不远处,沈长生、周淑宁、张白昼、卢幼贞几个少年少女正在放烟花,裴玉却是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与苏怜蓉站在一旁,只是旁观,并不参与其中。
司徒秋水独自一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面带微笑。
仅从年龄上来说,秦清和白绣裳都可以算是这些少年少女的祖父祖母一辈了,见此情景,不由对视一笑。
更远处的一道栈桥上,还有四个人影,却是颜飞卿、苏云媗、张鸾山、上官莞。
四人刚好走了一个对面。
颜飞卿和苏云媗并肩而行,张鸾山和上官莞走在一处。
照面时,颜、苏二人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神情之中,便似慈祥的长者见到一对珠联璧合的小情人,大感赞叹欢喜。
按照年龄来说,分明是张鸾山和上官莞更为年长,上官莞这时却是破天荒地有了几分不自在,目光游移不定。张鸾山心中坦荡,但见了两人神色,还是禁不住老脸一红,好在夜色深沉,看不真切。
……
天色渐渐明亮。
已经许久没有真正入睡的李玄都缓缓醒来,入目是火红帐幔。
李玄都缓缓转头望去,在自己身旁,秦素面容恬静,嘴角轻轻勾起弧度。
李玄都凝视着这张即是熟悉又似乎陌生的面孔,心神恍惚,仿若置身于梦中。
再有片刻,李玄都察觉出几分不对,看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的秦素,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笑道:“别装睡了。”
秦素睁开双眼,摇头摆脱他的魔爪之后,把脸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夜缠绵之后,羞涩又占据了上风。
李玄都开始起身穿衣,提醒道:“新媳妇要去见公婆的,就算我师父和师娘已经不在了,可岳父、岳母还在。”
秦素用锦被把自己裹成一团,好似一个大号的蚕蛹,故意装作没听见。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玄都已经收拾完毕,俯身凑近秦素,打趣道:“你是不是身子乏了?要不我就跟岳父岳母说你今天身子不适?”
秦素被彻底羞红了脸,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嗔怪道:“都怪你!”
李玄都笑着说道:“都怪我,时候不早了,为夫侍奉你更衣。
秦素没有拒绝,终于从锦被中伸出一双如玉凝脂的手臂。
李玄都眼神柔和。
大登科后小登科,已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