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
虽然还是混不吝的活土匪一个,可给他的感觉……更不好了。
虽说一时间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可叫他打心里更不是滋味确是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气。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有甚的物什溜走了。
漆黑的冬夜只有风声,外头的范老二诸人似乎也已睡下了,瞪着眼睛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阿芒能够清晰地听到睡在叫跟头的丫头的呼吸声。
知道他势必也在瞪着眼睛,却不想说话。
他不怀疑范老二今天这席话儿的真实性,只忍不住会去想范老二丢下的那个疑问,颖娘这样拼命赚钱,到底是为了甚的?
颖娘并不是看重银钱的性子,这自是不消说的,他一早就知道。
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更是感触颇多,还有些唏嘘。
她自个儿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的,可对果娘,还有他同丫头,却是一贯的大方。
这样吃饭都会缩筷子的模样,他在他已经过世的母亲身上看到过。
但她母亲那样精打细算是有缘由的,是为了他们一大家子的日常嚼裹,好叫他们兄弟不但能够吃饱穿暖,走出去还不叫人轻瞧;是为了送他们上最好的学堂,还叫他们不必为笔砚或是新出的书卷犯愁;也是为了人情往来、婚嫁病丧,甚至于布施捐资,不但是为了维系亲族的情感,也是为了不坠门头的尊严……
那颖娘呢?
从未主持过中馈,一切摸索着来的颖娘又是为了甚的?
像范老二说的那样,为了若他们离去,能给他们攒下足够的盘缠,若他们留下,能给他们打点束脩吗?
她真是这样想的吗?
阿芒不知道……
哪怕晓得明儿一早颖娘肯定会过问,还是一夜没能睡安生。
颖娘并不知道范老二这样爽快的就把她给“卖”了,一夜好眠,只天不亮惦记着饴糖起来时,竟然发现阿芒范老二诸人俱都已经起身了。
“怎的起的这样早?”自然不免诧异,又有些担心,去问三秋:“是不是睡得不习惯?”
担心他们在武馆里住久了,不习惯家里的局促。
若是因着这个,那可得赶紧想辙才是。
三秋瞥了眼正在站桩的范老二方向:“没有,没有,睡得挺好的,不过我们习惯早睡早起了,要做早课的。”
他们确实睡得都还不错,毕竟就算武馆再宽敞也不能同家比不是,何况铺盖枕头从柜子里取出来的辰光,不但干净板正,还带着日头特有的香气,不用问就知道必是颖娘拆洗晾晒过的,自是睡得香甜无比。
尤其自家老大。
不过内室里那兄弟二人睡得怎的样,或者说索性有没有睡着的,他就不知道了。
想来悬得很。
颖娘自然不晓得三秋心里的嘀咕,跟着瞥了眼范老二,就看到他孤独的认真背影,旁的,就再看不出来了。
只待天色渐亮,自然看到了阿芒同丫头眼脸下的乌青。
愣了一记后,只抿了抿唇,甚的都没问,打了热手巾过来给他们敷眼睛。
丫头不敢看颖娘,阿芒只消看颖娘担忧的眼神,就知道她必是想岔了,想来又以为他们同范老二怎的了,却松了一口气。
这辰光,想岔了总比想对了来的好。
没有辜负颖娘的心意,认认真真的敷好眼睛,将手巾洗好晾上,看着不声不响的颖娘,倏地没话儿找话儿似的蹦出来一句:“接下来是要蒸糯米捣麦芽吗?”
颖娘抬起头来看了阿芒一瞬,才一颔首,“嗯”了一声。
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因着小年的缘故,他们已经做了好些天的饴糖了。不但留着家里祭灶用,街坊朋友那也都有送,再就是“楼外楼”那里,也得备上一些。
阿芒给她打了这么些天的下手,除了温度上头控制不好,总是偏高,其他已经不用她多问了,竟然还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阿芒也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正好长了顺风耳的范老二不知打哪儿蹦过来:“是要做饴糖了吗?”
可喜把这一茬岔了过去。
阿芒索性不再说话,只听着范老二兴兜兜地指着麦芽问颖娘:“这是甚的,豆芽吗?”
颖娘整理好心情,告诉他:“不是豆芽,这是麦芽,是用大麦发酵而成的。”
范老二似懂非懂的一点头,又追问道:“那这饴糖就是用糯米还有麦芽做成的喽?”
一句接着一句,十分好学的模样。
却听的丫头心里越发的烦躁。
强忍着才没有丢下手里的活计跑回屋。
范老二几个都围着颖娘看做饴糖,只有阿芒留意到了丫头的情绪。
虽有不解,总觉得丫头同自己想的似乎不是一回事儿,可还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既是同他说,也是告诉自个儿:“不管甚的事儿,待过完年再说罢!”
丫头一怔,仰起头来盯着阿芒看,似是想在他脸上看出甚的答案来,不过很快就失望了,一肚子的闷气一点一点的漏了出去,恹恹地低下头来,点了点头。
乖乖窝在丫头身边的果娘就眨了眨眼睛。
阿芒看着小女孩儿眨巴着杏子眼的机灵小模样,心里一突,想说甚的,又担心本来没事儿,被他这么一解释,反而解释出事体来,索性甚的都没说。
却没想到小女孩儿一整天该吃吃该玩玩,到了夜里祭过灶,吃过祭灶果,洗漱好被颖娘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乐呵呵的小女孩儿倏地想起了甚的,拍了拍颖娘的胳膊,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不管甚的事儿,待过完年再说!”
“果儿这是在说甚的呢?”颖娘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似是有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果娘继续拍着姐姐的胳膊:“这是阿芒哥哥同丫头哥哥说哒!”又得意地道:“是我听到的,阿芒哥哥同丫头哥哥都不知道哦!”
颖娘就觉得自己心里倏地空了一块儿,可到底甚的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