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的身体软软地从马鞍上落下,他一只脚还穿在马镫上,被战马拖着,腾起一道肮脏的灰尘。
刚才的喊杀声静了下来,所有捷胜军士兵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当!”一把长矛扔到地上,接着是一腰刀,然后是一把长斧……
转眼间,地上扔满了兵器。
从捷胜军中传来压抑地哭声。
“敌人投降了。”一个骑兵骑马走上来,“李将军,要屠光他们吗?”
“不用。”陆平说:“我们没时间在这么耽搁。传我将令:降者不杀!”
“可是将军!”那个骑兵大急:“弟兄们都想见血呢!”以斩数目定军工,以杀敌为荣耀是龙卫军的传统。若就此罢手,许多人都会非常失望。
“休要废话,执行军令!”
童贯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被挑在一根长矛上。
烈火还在席卷整个大营。
三千捷胜军士兵排着队走到河边,垂头丧气地坐下。
身前是滚滚的汴河水。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长江万古流。
在这晚子时。陈留驿站。
送走杨华之后。李纲心烦意乱地坐在屋子里。现在转过头去看,太上皇传位太子赵桓之后,好象是淡出了政治舞台。但他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就这么退居幕后,只怕不会甘心。
先前,因有金人大军压境,在强大的外力下,国内矛盾被暂时压制。现在金人已经退兵,宗望大军也在相州吃了宗泽和杨华的大亏。短期之内没有掉头南下地可能。
外部压力解除之后,国内各方势力立即活泛起来。而太上皇的问题立即突显出来,形势也开始变得严峻。
太上皇帝执政多年。虽然朝事糜烂,可毕竟是大宋朝的皇帝。现在地皇帝,继承的是他的道统。新君登基未久,威信不立,加上他这次开封战役表现实在不怎么样,有负国人期望。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问题,已经烂成朽木地大宋朝只怕真要沉了。
太上皇在东南闹得也实在太离谱了一点,不但阻拦东南勤王之师。还截留漕运,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政府。东南地方官吏都是旧朝老臣,自然听太上皇的话。
若不是李纲动御使言官们不停上书,敦促太上皇尽快回京,还真不知道他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大概是太上皇也感觉到自己在镇江闹得实在不象话,已经引起了众怒,这才起程回京城。
这一路虽然走得快,但太上皇帝还是制造了一些麻烦。先,他提出既然朝廷大军被金人打得灰头土脸。现在的禁军已经全军覆灭。不若新募强军,恢复中央禁军。
太上皇说,皇帝国事繁忙,朝中大将也不堪使用。干脆他去洛阳跑一趟,帮皇帝组建一支合格的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吓得浑身冷汗。太上不甘心退隐路人皆知,现在若再手握兵权,坐镇洛阳,日后生变。谁还制得住他?
他立即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上面说了一番父亲诸如父子亲情之类的话。又说,太上皇年事已高。招募新军的事情就不劳费心了。各路勤王兵马齐聚黄河沿岸,二十多万士兵都在伸手要钱要粮。国库已然空虚,再无力支撑。若太上要招募新军,朝廷是没一文钱军费拨下来地。
一听到没钱,太上道君皇帝也没法,他也变不出现金来。
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另外一个不合理地要求:他要住进皇宫。而且,进京的时候要走正阳门。老实说,这个要求非常过分。封建王朝立国治国地基础是儒家礼法,皇宫自来只有皇帝才能居住,太上皇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即便是还保留了部分胡俗的初唐,李世民在逼李渊退位之后,也是将父亲迁出皇宫另寻他处居住的。更别说是礼法森严地宋朝了。
再则,正阳门是什么地方?
那道门只有君主才能出入。新君登基大典时,便是从这道门进入的,是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太上道君皇帝要从这道门进皇宫,不知道要向天下人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想到这里,李纲心中有些焦躁,竟毫无睡意,索性拿了一本《春秋》,一翻开,却是《郑伯克段于鄢》一节:
“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
心有所感觉,正要合书理一理纷乱思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轰隆的马蹄声。听声音,至少有上百骑。而且。来袭马队的马蹄声整齐划一,都是同样的度。
李纲吃了一惊,他也是主持过开封防御军事的,对骑兵有一定的认识。从马蹄声可以听出来,这一队骑兵训练得极好,比普通宋军骑兵还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