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人,酒局是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约定俗成的最适合交谈的场所,今夜他要和欧阳澈所说的事情对接下来的布局颇为重要,所以他不想让对方有任何防备。
不过看欧阳澈此时的样子,应该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了。
“李兄,你说,这朝堂之上,可还有我等的机会?”几碗酒下肚,欧阳澈的情绪已经不再低迷,而是如同一座被压抑已久即将爆发的火山。
当其放下碗,一直站在桌旁的“侍女”木琴自然是已经又将欧阳澈面前的陶碗满上。
李知时看了一眼欧阳澈,笑了笑说道:“欧阳兄何出此言?”
面对李知时的反问,欧阳澈端起碗又是一大口酒,然后才说道:“如今李相病逝,许尚书被贬,朝堂之上只剩张御史一人独撑,而反观黄潜善等人,深的天子信任,且党羽林立,先是将陈兄困与路途,又在李相退位后仍下毒手,简直是嚣张跋扈之至!”
“欧阳兄慎言。”李知时摇了摇头,不过李纲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是黄潜善等人是幕后凶手,就算是天子赵构也是如此,只有他明白,无论此时背后有没有黄潜善等人的手段,只要他们还要继续结交欧阳澈,那么李纲在空间的关注下,迟早也会驾鹤仙去。
在空间面前,哪有什么人命关天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说明天地不仁,草菅人命,而是天地无情,活物与死物在它面前都是毫无区别的罢了。
是否符合规则,才是它唯一关注的核心。
欧阳澈此时却是反常的哈哈大笑了几声,“李兄啊李兄,你之才智自然是让澈无话可说,澈无力解决之事李兄总会有方法来应对。”
“在澈看来,李兄就是如同那汉末贾诩一样的人物,才智冠绝天下却又能审时夺度不立于危墙之下,自然是名士风流自当潇洒。”
“可澈只是一个凡人,一生下来就是父辈忠君爱国之言的念叨,心中逐渐麻木之下,却也真的再也避不开李兄眼中的这些固执,活了半辈子,一心想要匡扶天下,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徒有几分连一座城都传不出去的虚名。”
说到这,欧阳澈顿起酒碗就是仰头饮空,然后一脸怅然的看着天空中几乎被云层整个遮住的月亮,眼神逐渐坚定。
“但既然我欧阳澈如今有了去匡扶天下的机会,便定然不会以任何理由去放弃,澈也不瞒李兄,实际上澈并不相信黄潜善等人会对辞官后的李相下毒手,但澈可以也必须相信这件事与他们有关。”
“如此一来,李兄,可能明白澈的坚持与悲哀?”
欧阳澈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的确让李知时有些感慨,就连一旁的胖子看着欧阳澈的目光都有些愣神。
在他的印象当中,面前这个书生是属于那种不懂得变通的内心正直之人,可如今其说的这番话,却哪里是一个死板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再加上李纲,包括已经准备被贬的张所,以及这天下纷纷冒出来以死明志的人,原本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这大宋就是毁于腐儒的胖子,如今已然是说不上来,这大宋的儒生,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