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冰雨落下,重剑所指之处即为河流,涓流成泽。持剑之人仿若生长于沼泽之畔的树木,无枝无叶,对影成双。
重剑袭来之时,假丞相终于不再只是一味躲避,一只手在身前划出一个圈,一掌击出之时,滴水成冰,冰封千里——
无戚手中的剑受阻,却并未停顿,仍旧往前刺去——
静木无息,千烛不动。
水波微动,树影微摇,幻影成风,血染长河。
“咔嚓——”
寂静的空气中,仿若有什么无声碎裂。阴冷的风灌入身体,鲜血喷涌而出,仿若血色的河流——
“噗——”
假丞相的鲜血喷涌在沉重的玄色重剑之上,几乎没有停留,转瞬间便滴落而下,血流不止,涓流不息。
假丞相的那张假面已经无法保持,逐渐显出原本的面貌……他低头看着胸口上的剑,看着身体中流出的血,茫然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仿若不敢相信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极北之地……千年玄铁……千烛剑法……你是无啟人……可……不可能的……”
无戚抽出手中的玄铁剑,剑尖最后一滴血滴落。对面喃喃自语的人倒在血泊之中,犹自睁大了眼睛看向头顶的这位少年,震惊、恐惧、痛苦……所有的情绪都化作血液流失殆尽,成为一片空茫茫的不甘……
“异族人?”看到假丞相那张轮廓明显比大昭人深刻的脸,有人惊呼出声。站在尚在飞身后的景平帝却是认出了这位刺客——跟上次在这座园林后山的那片苏木林中遇到的一位刺客很像……
自始至终,无戚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咽气,看着他死不瞑目,一张脸仍旧面无表情,连刚刚领悟剑意时的那丝欢愉都消失不见了。
手腕微动,重剑背在身后,他转身,往前走几步,站在青禾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前辈指点。”
青禾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屋顶,道:“那丫头说的惊喜,原来是这个……无戚啊……心不知所,是以无戚……无啟……原来还有后人……”他低眉看向眼前的少年,淡淡的笑了笑,眼中有淡淡的喜悦,有淡淡的忧伤,还有淡淡的怀念,“起来吧,少年,接下来,你想去哪儿?想回家吗?”
无戚起身,摇了摇头,“我想去襄阳城。”
青禾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去吧。”
无戚抬眼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青禾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族人。”
无戚眼中露出一丝失落,点了点头,转身,却没有回到座位。他从众人眼前走过,从夏成林身边擦过,走向门口,推开了那座沉重的大门——
“咯吱——”
大门缓缓开启之时,夏成林的视线从地上那已经冰冷的尸体上移开,转头看向那仍旧有些单薄的少年,眨眼,仿若有些不敢相信一般——
“喂喂,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去襄阳城吧?”
推开大门的那只手顿了顿,沉默寡言的少年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仿若在看一个白痴。不过,他似乎意识到这位日后是他的老大,没有直接走掉,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又不傻,白痴老大。”
夏成林噎了噎——这小子……他怎么知道这个外号?他想起襄阳城中那一干笑得没心没肺的兄弟,暗自咬了咬牙,问道:“那你去哪儿?”
“去帮师叔。”
嘉兰殿的大门终于开启,被关在门外的夜色涌入明亮的殿堂,秋夜寒冷的风吹过,血腥味回荡在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