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口是持刀而立的小六郎,在他身后是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墙头、屋顶,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这栋小屋周围密密麻麻的埋伏了至少三百人。
小六郎看都没看那两个已经倒地的黑衣人,一双眼睛只盯着长庚,似乎有些困惑。
长庚勾起一边的嘴角,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用倭语道:“这么多人?你好像并不奇怪我们为什么还醒着。呵,你不是很想见识见识中原的武学吗?我跟你打。”
小六郎刚想上前,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小六郎,你先退下。”
是木下。
小六郎侧了侧身,将木下让了出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长庚,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是随时都准备暴起进攻。
木下并没有走近,站在小六郎身前半步的位置,对着长庚和水镜月笑了笑,那笑容可说是十分的和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二位,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爱才心切。二位若是愿意成为木下家的家臣,木下定不会亏待二位。”
九灵从屋里窜了出来,许是受了惊吓,趴在水镜月脚边呜呜的叫着,水镜月蹲了下来,似乎是想抱它,最后却只是摸了摸它的头。
长庚俯身将它抱了起来,抬眼对木下冷笑道:“东瀛人都死光了吗?堂堂太阁第一大名,要费尽心思留下两个中原人当家臣?传出去未免太可笑了。”
木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脸上却仍旧带着笑,往后退了一步,道:“阁下既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本君不讲情面了。小六郎,拿下他们!”
夜色浓重,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黑暗仿若海水一般凝滞着。
小六郎没有动。
长庚一步步往前走去,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却让人感觉更加压抑,那裂隙随着他的步伐而蔓延,像是阴冷的蛇一般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无法呼吸,动弹不得。他怀里的九灵似乎也感觉到危险,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脖子里,一动不动的。
木下却毫无所觉,但仍旧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努力的维持着镇定,不让自己后退,伸手拍了拍小六郎,道:“小六郎,我命令你,杀了他!”
小六郎握刀的那只手紧了紧,似乎想要努力的将刀拔出来。他一直在冒汗,但汗水还未凝结成珠便消散在空气中,身上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那汗水一起流失……
长庚越走越近,最后站在了小六郎面前,眼睛却看向木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看向木下的时候微微垂着眼眸,仿若无情无欲的神明。
木下有些慌乱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抬眼看向周围,大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你们都在干嘛?!”
“咚!”地一声,木下被脚下的青草绊倒了,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正好瞧见前方小六郎微微颤抖着的黑刀。
——那是木下赐给小六郎的刀,是曾跟随木下在战场上杀敌的血刀。
木下也是浴血沙场的战士,只是这两年来,习惯了旁人冲锋陷阵,习惯了有人挡在自己身前,已经忘了拿刀时的感觉了。或许是此刻被逼到的绝境,或许是那颤抖的刀鸣声唤起了他心中残存的血性,他突然翻身而起,跑到小六郎身边,伸手去拔那把刀!
“噗——咳、咳、咳——”
小六郎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在木下的手触及刀柄的之前移动了脚步,再次将木下挡在伸手。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走至面前的白衣人,一边咳嗽一边对身后的木下说道:“大人,您当初给了我这把刀,它便是我的性命。您若是收回了刀,小六郎这条命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哧——”
长刀终于出鞘,缓慢的动作透着一股艰难和倔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大人,快跑!”
木下转身就跑,“小六郎,你不许死,这是命令!”
长刀在距离白衣人还有半尺的位置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小六郎却笑了,然而,笑容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凝固了——
木下又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把刀,直直的往长庚冲过来!
——他刚刚并未走远,只是取了旁边一个围攻的黑衣人手中的刀而已。
长庚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霍然转身,冷冽的劲风随着衣摆翻飞,清冷冷的声音终于将凝滞的空气彻底击碎——
“你的江山,在我眼里,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