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我拍下了他的车牌和工号发给了我妈妈,打开了手机的定位,并一直不间断和妈妈保持联系,告知如若我半小时之内没有回话,就立刻报警。我毫不避讳我的这些举动,大方的在陌生人面前表现我的不信任,其实是在有效的起到警告对方的作用。
“牛师傅,您别介意。”
牛师傅大笑道:“哈哈,姑娘,你这样是对的。一个女孩子在外,就得有这样的保护意识。我也有个闺女,以后叫她得跟你学着。”
山路虽然蜿蜒曲折,却并非我想象中的坎坷难行,可见若不是出了怪事,村民们并不打算搬走。我们路过了许多村落人家,极少是点着灯火的,看来牛师傅说得不差,果真是很多人都搬走了。这里处处笼罩着死气,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正想跟牛师傅说点什么,忽见前面挡风玻璃一个白影飞速由前向后滑过,速度之快恍若闪电。那是什么?像是个猴子,可有这么纯白色的猴子吗?我正惊恐,就听见牛师傅又“哇”一声大叫,实在凄厉,他猛的一脚刹车,所幸我系了安全带,否则就得磕个大包在脑门上了。
我们惊魂未定,忽的,眼前一团黑色的影子又如刚才那团白影一样闪电似的掠过。这还不算,两物似乎落在车顶,听得顶上踢踢踏踏,响动不休,如同天上下了雹子一样。每一声都击得人心胆欲裂,背脊骨都透着丝丝寒意。
我咬了咬牙,思索着像是两个活物在车顶碰撞斗法,我急于下车看个究竟,车门却被紧紧锁住。我叫了牛师傅几声,没有反应,转眼看他已经双眼微红,浑身颤抖,吓得不轻啊。
忽然听得滴滴答答的声响,几滴鲜红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挡风玻璃上,液体顺着玻璃滑下,划出一道道鲜红恐怖的轨迹。
“血!血!有鬼,有鬼!”牛师傅不假思索的大喊大叫。我暗道不好,正要叫他莫慌,他却已经惊得慌了,一手挂了倒档猛的一脚油门,车子后退几米,车顶东西好像经不住惯性从一侧滚落,车身磕磕绊绊的摇了几下,还听得什么东西脆裂的声音,似乎车轮轧到了什么。
车子还在后退,我瞧牛师傅慌乱异常,在这山路之上怕是要出祸端,便立刻解开安全带,收拢双腿齐齐蹬到驾驶座下,猛踩刹车!然后双手使劲拉起手刹,拔下车钥匙,求生欲使得我动作之快一气呵成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引擎声消失之后,整个世界只剩一片静默,更加显得阴森可怖。牛师傅趴在方向盘上喃喃着“有鬼,有鬼”的,全然不似先前给我讲怪事时候的得意风范。我顾不得许多,解开门锁,跳下车去,打开手机的照明,朝着车前走去。自前轮开始,干散的泥土路面上出现一道直直的血迹,一看就是被轮胎拖行造成的。果然是碾到了活物,我有些黯然。
走到先前车子停驻的地方,果然一团幽蓝的魂魄浮在那里,是只猫儿的形状。再看地上,横着一只白色大猫的尸身,现在已经被碾得肠穿肚烂,脑袋都碎了,脑浆子喷了一地,一颗眼珠子都被碾爆了落在别处,四肢都碎得分不清了。场景之惨烈,叫人不忍再看,血腥已极叫人恶心欲呕。我叹了口气。
我回到车里,告知牛师傅碾死了一只猫,不是什么鬼怪。他缓了好一会才定下心来,有些尴尬。我让他先休息,在车后座找到一份旧报纸下车,把那猫尸小心裹了放在路边,用泥土碎石简单盖住,心里愧疚念道:“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却因我而死,希望你往生极乐,来世投胎为人。”
我正神伤,忽听路边草丛里细细有些响动,我想起刚才还有一团黑影不知是何物,心里警觉一起,打定主意举起手机照明朝着路边响动处射去,只见及腰的草堆里射出一对墨绿色凶狠犀利的光,那是一对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而我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看不清本体,无法判断那是什么。我心里骇然,背脊骨都被汗水湿透了,却觉得腿脚发软,我紧咬牙关,手里摸起一块盖在猫尸上的大石块,紧紧攥住,只待应变。那对眼睛却突地闪烁一下,就此消失,周遭再度回复静谧。
我不打算告诉牛师傅这件事了,不然他又要害怕了。
牛师傅见我葬猫,叹了句:“姑娘你心眼真好。”
我苦笑了下,好歹是条命啊,它好端端的在山里蹦跶,却碰上我们这两个冒失的人,无端害了它的性命。我不杀生,曾经在网上看到许多虐猫虐狗的惨事都心里难过,何况是自己亲身伤害?
牛师傅定了神用喷水刮洗掉了玻璃上的血,骂了几句晦气,就重新打着了车子,摆正车身的一瞬,车灯扫过路边,我猛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残缺的大石碑,石碑后好像有几座倒塌的房舍残垣,之前被白猫突然出现吓到,没有仔细观看路边情况,此刻却发现那小时候极有印象的大石碑就在眼前,那里就应该是大碑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石碑,我心头有些恐惧。
我付了车钱,谢了牛师傅几句。牛师傅算是好心了,给我留了个电话,嘱咐我说这里不好叫车,如果要离开就打电话给他,他来接我,还是这个价钱一分也不多要。只是下次最好是白天。
我沿着乱草朝着大石碑走去,这是八月,一路上我却觉得阴冷刺骨,周边乱风呼啸过矮草,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我尽量不走草生得密的地方,一路小心翼翼。
走了十来米,脚下布鞋鞋带散了,我蹲下系好,抬头时,却见大石碑旁边突然闪起一抹黄色的亮光。那亮光来得突然,晃晃悠悠闪烁不定,直是骇人,莫非真是有鬼不成?而且看这场景,多半是冲着我来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进退。今夜诡秘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现在牛师傅的车子已经走远,我独身一人此刻又无避身之所,一没武器,二没本事,更无人家求助,如何是好?
正惊骇不定,却听那亮光处传来一个声音唤我:“周煊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