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回神,他们面面相觑、嗡嗡细语,然后恐慌地确认:亚便与拿弗、这两个在村人们鼓励中射出阻止“祭品”逃亡的箭矢的年轻人,的的确确已不存于世,他们的身躯、灵魂、衣裳、武器被抹除地干干净净,除了村人们的记忆,两个年轻人的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至此,自然无人再敢于提起将阿狸拿去做祭祀神的祭品——对于凡人而言,梦已算得上真真切切的神,她的神迹、她的力量、这一切对于质朴的凡人而言都是难以想象必须敬畏的,神既已亲自显灵,并以恐怖的手段惩罚了企图杀死带走祭品的陌生女孩的亚便与拿弗,亚登的神再也不能给村人们留下什么,从今往后,“女神”或许将成为他们切实膜拜的神。
村人们望着最先向女神表示信奉的罗德——而在人们看来,女神的确是站在罗德那边帮助他的——老人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那个曾最先出声为他指责年轻人们的老人来到罗德身边,“罗德……从今往后,我们、我们该如何祭祀神?亚登死了,可神显了灵,神为你的家人祝福、惩罚企图以阿狸做祭品的年轻人,我们看、你是最接近神的人,你来告诉大家吧,我们该如何祭祀神?”
罗德被老人们匆匆推作主持祭祀者,事实上在外人看来,这就如同许多原始部落的发展过程中几乎都将经历的历程:罗德被推举为群落的祭祀。
原本应当如此,但罗德出乎老人意料地摇头,然后叹息着说:“亚便和拿弗的父母将怨恨我与神,我已定主意,我会带着妻女离开村子,走到先祖所来的方向。”
“你不该离开!罗德,村子需要你,亚登的神如果欺骗了我们,还有什么神能让我们信服?只有惩罚村人愚蠢而显灵的女神,我们必当祭祀她,你是能够带领大家祭祀神的人,你不该离开。”
“我看见了亚便和拿弗的父母,他们在人群后方,他们怨恨神、也怨恨我,我若留下,将为村子带来仇恨和争端,”罗德说,“如何祭祀神,由你们定吧,只要别再像亚登那样以损害村人为手段,况且,我真的希望重新看一看先祖的地方、先祖所祭祀的神又是什么样的。”
罗德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决心离开生存了一辈子的山村迁徙他处,老人似乎理解又不能完全理解,他认为罗德其实是对村人们逼迫他献出阿狸而失望,所以不愿意再见村人,亚便和拿弗的父母对罗德和“罗德的神”杀死两人的怨恨只是借口之一。
见罗德心意已决,老人不再劝,他叹息着离去,村人们已散去大部分,少数留下等待罗德回应的老人便也随同散去,罗德家门外重回冷清寂静。
“老罗德,我们、我们真的要走吗?”老妻不解地问道。
“走,我们必须走!只是这么祭祀神的话,我担心迟早有一天村子要回到今日的局面,村子会在自己人的手中毁灭的,我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但我必须为村子寻找到不再让村子被恐惧摧毁的东西,或许先祖的地方能给我启示。”
退休老猎人罗德甩下柴禾棍,与老妻回到依然在发呆的女儿与熟睡的阿南与神绮身边,把三人带回屋内安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