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见李自成微微颔首,遂上前一步,高声说道:“昨晚是我军进入西宁后的第一战,百户大人与刘总旗官亲临前线,亲自指挥杀敌,我军大获全胜,己方未损一人,只有四名士兵轻伤,战果不可闻不卓著。”
这样的结果,大部分士兵已经从参加作战的士兵口中得知,已经没有新鲜感,只是从李过口中出来,战果更加震撼,既然是军官宣布的,应该是确切的讯息,不是那几名参战的士兵胡乱吹嘘。
士兵们议论了一回,只道李过要论功行赏,自发闭了嘴巴,等候李过宣布结果
见士兵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观看操训场中央的长木凳,李过继续说道:“然总旗官刘云水为了杀敌,擅自突出前军,未能遵守‘协同作战’的军律,依律杖二十。”
“立功了还要受罚?”
“突出前军,乃是为了杀敌,又不是畏战不前!”
“刘大人可是主将!”
……
士兵们议论纷纷,到了此时,他们才知道来到操训场的原因,特别是刘云水那个总旗的士兵,还以为刘云水受到李自成叔侄的排挤、欺凌,一时心中不平,议论的声音很大,也不怕李自成听到。
“肃静!”李过高喝,待士兵们全部安静下来,方才念道:“百户李自成,虽然亲临战场,然御下不严,罪在同责,自愿承担一半军杖。”
“啊?连百户大人也要受罚?”
“仅仅御下不严,就要同罪?这军律也太严了吧?妈呀,咱以后可别犯了军律!”
“刘云水可是害苦了百户大人!”
……
刘云水那个总旗的人,顿时无语,刚才还在不平,怨气早丢爪哇国去了,心中反而为李自成叫曲,一个个张大嘴,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
发出声音的基本上是李过那个总旗的,李自成也曾担任过他们的总旗官,自然感到亲切些,有些士兵还对准刘云水横眉冷目,怨他害了李自成。
当然所有的士兵都相信,百户大人乃是营中的最高指挥官,根本不会真的受罚,顶多是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让士兵们引以为鉴,或者换种方式敷衍一下,他们更相信,李过一定还有话说。
“行刑!”李过果然说话了,但他的话只有两个字。
犹如晴天霹雳,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
两名行刑的士兵,一左一右夹着刘云水,将他拖到长木凳前,刘云水主动褪下裤子,趴到长木凳上。
“啪,啪……”
行刑的士兵抡起板子,声音虽然响亮,却不是直接向下,而是在刘云水的臀部一拖而过,因此伤害并不严重。
“杖毕!”十杖之后,李过叫停,换上了李自成。
行刑的士兵将李自成拖到长木凳上,却是犹豫不决,不敢上前动手。
李自成回身道:“我知道兄弟们的心思,我感激你们,但是,在军律面前,人人平等,哪怕他是最高指挥官,也要遵守军律,兄弟们,动手吧!”
刘云水“咚”地一声,跪在长木凳前,眼圈一红,泪珠欲滴,“大人,都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愿意领受剩余的十杖,求大人收回成命,不要责罚自己了。”
李自成看向刘云水的目光,多了些从未有过的轻柔,“云水,我的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意,”他声音陡然提高八度,“行刑!”
行刑的士兵迟疑着将目光投向李过,李过咬了下嘴唇,狠狠地点了头。
真的要行刑?士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将受罚,闻所未闻,有些士兵还偷偷掐了自己,这不是做梦吗?一同作战的士兵都是立功,而指挥他们的两位主将,却是受罚!
偏偏这不是梦,而是真实,亲眼所见。
操训场一片静默,除了军杖落在皮肤上发出的“啪啪”声。
待到李自成受杖完毕,士兵们还不敢相信,但他们随即就有了想法。
难道……妈呀,这是什么百户?什么总旗官?这是什么样的军队?万一自己将来触犯军律……
士兵们最终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千万不要触犯军律!
刚才行刑的四名士兵,分别搀扶着李自成与刘云水回到他们的寝房,李过却是走到列队的士兵面前,“兄弟们,立功了就要奖,过错了就要罚,百户大人说得好,在军律面前,人人平等。”
李自成刚刚躺下,刘云水就瘸着腿推门进来了,他长跪在李自成的床前,鼻涕眼泪一把抓,“属下这条命,从此就交给大人了,只要大人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