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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售前把一张房卡塞给冉冉,“你的房间。”冉冉塞到了口袋里。
他们把李沛然的企图看得透透的,一直在利用自己,可这会儿又这样告诫,冉冉不知该对jeff是气还是感激。
“你们都说我们做销售的没底线。”jeff面带不屑地开口,“我们也是有底线的,只是实在太低了,低得普通人看不见而已。”他一本正经地这么说反倒带着点喜感,板起脸,“但是已经这么低了,比这还低的事情我是真不能接受。”他回过头看半掩着的门,“差不多要上来了,迎着吧。”
三个人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走廊里,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让着李沛然半步,他身后又跟着五六个人,个个面容严肃却又带笑。
走到跟前,jeff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沛然冲那中年人摆摆手,“汤主任,你忙你的去吧。”径直从冉冉他们仨身边过,脸上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微笑,甚至不因为jeff带着谄媚的问候而有所改变,只轻轻点了个头,留个冷漠的背影,和他身上淡烟草的香味很类似,往走廊深处走去。
他晚上也有饭局在这儿,“晚上我带冉冉过去”,原来只是顺路送她来的意思,冉冉心里空落落的,可为了那十来万块钱,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细细想来,jeff说那一番话前,她就是因为十几万的提成撑着的,这会儿突然很不想让jeff他俩失望,即使不给自己提成,她也不想铩羽而归。jeff果然也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手。
一番寒暄,六个客户落座,冉冉才小心翼翼在jeff的眼神示意下坐下。
jeff又说了段简洁明了的开场白,等着那不苟言笑的汤主任夹了第一筷子,大家才纷纷动筷。
“哟,这位小姐下午没看到呀。”最年轻的一个和冉冉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开口,带着点调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这是我们的设计工程师,赵冉冉。”听着jeff的介绍,冉冉半站起来,“她下午见个朋友去了。”
“什么朋友呀?这么火急火燎地去见。”对方口无遮拦还咄咄逼人,都得大家都笑起来。
年轻的两个小伙子笑起来,毫不畏惧鱼尾纹早生,冉冉看着还只觉得像从前同学在打趣。可那几个中年人就有点皮笑肉不笑了,看得她心头一凛。“就是个朋友。”
揣度了一下,方才李沛然的冷漠有他的道理,能得这家单位的青眼,肯定和他有关,但眼下他反而和自己撇清关系,自然有他的考量,过分表现亲近了,万一反而把单子搅黄了,甚至也毁了和他建立的“良好”关系,可就得不偿失。那这顿饭都靠他们仨自己扛了。“挺久没见的了。”
“哟。”他拖长了音,“还能比工作重要?赵小姐是不是要罚酒?”
冉冉没想到这么快就冲自己来了,瞟一眼jeff,满是惊惶,可只看到他俩无可奈何地点头,硬着头皮先干一杯,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好几次都快呛着了,睁眼一看,怎么才浅了这么点儿,恨不得自己捏起鼻子来硬灌,好容易见了底,咳了几声。
“朋友是男是女呀?”他还不依不饶。
冉冉一愣,怎么这么问呢,这话题好像在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女的。”对面一片嘘声。
jeff握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我们冉冉不喜欢坐飞机,下了飞机就浑浑噩噩的,反应也慢了半拍,她是我带来的,我给大家赔不是。”说完几口豪饮直接喝完。
冉冉此刻对jeff满满都是感激,要不是他的出手相救,对方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钟头,简直排得上不愉快经历的前几名。一个个理由逼得冉冉不得不举杯,重复第一杯的感受,而且越往后越喝不下,每一口酒滑下喉咙都极其漫长。冉冉想吃几口菜,可夹在筷子上只觉着恶心,喝都喝饱了,根本吃不下去。
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对面也面红耳赤的客户借着酒劲,不再那么端着,争先恐后地要和冉冉碰杯,她实在喝不下了,恍惚间觉得自己是谷裕,日复一日地出现在这样的酒席上,乖乖地一杯杯往下喝,只希望自己的存款额能像喝进肚的酒一样涨起来。
冉冉觉得有个小伙子借着敬酒掐了她腰两下,她想躲却也懒得动,只觉得天旋地转,累得恨不得躺在一旁沙发上,可对方的酒杯还不住地磕在自己杯口上。她望着始终满满的酒杯,心里叹气。
jeff挡在她跟前,“小姑娘没怎么出来跑过,我帮她喝。”
“哎!没意思!”客户方又很不满意,“和你喝跟和她喝一样吗?你代也行,一比三。”
冉冉觉得好笑,你们俩男人喝酒,为什么要一比三,你们和我喝的时候怎么没三比一?然而这儿根本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售前工程师也凑上前把她往后推了推,她觉得空气流通了许多,可刚能好好呼吸,就觉得胃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多的酒。她早就不数了,但总觉得喝了五瓶都不止。
她软绵绵地抓了下售前的胳膊,朝外头示意下,晕晕乎乎间看到他也自顾不暇,草草点点头,都没有回头看。
本来是想去包厢里的洗手间的,可门却反锁着。吃力地挪出包厢,紧贴墙壁,艰难在走廊上慢慢走。
李沛然好不容易抑制了自己参与那晚餐的欲望,可当平时不大愿搭理的几个人,说他好不容易回趟北京,要一起聚聚的时候,他倒脱口而出前门的全聚德,大家都知道平时他有多不喜欢去私密性这么不好的饭店,但今天只要是个他能选地方的筵席,他都要参加,并且要把地点定在这里,这个欲望根本抑制不住。
即使来了才发现这饭局是容复撺掇起来的,他也硬着头皮坐下来了。
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容复了,他在做东位置上冲李沛然笑,那种爽朗,和从前还是同学的时候无异。李沛然带着点不屑,却不像之前那样想起他就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