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他们群体。
可后来那帮坏小子怂恿他,去欺负另一个更小更孤僻,天天捧着棋谱的小孩时,他却怯懦又坚定的拒绝了。
于是被一顿好打。
被打时也不哭,就是一直堆着讨好的笑,一直笑……
她看不过眼,上去把那群坏小子打散。然后将许听弦那个小屁孩抱起来,柔声宽慰,查看伤情。
谁知那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还笑着的许听弦,被她抱起后,在听到她温声细语时,反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埋进她怀里喊她“娘”。
洛晓羿那时还是个小姑娘,被一半大小子叫“娘”,周围学子纷纷哄闹取笑,洛晓羿又气又恼,只当许听弦早学坏了,有意占自己便宜,一脚把他踹倒,逃也似的走了。
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或许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被打得意识模糊时,本能的希望那个拥他入怀的人会是他的娘亲。
于是第二天,洛晓羿跑去跟许听弦道歉,还顺手教了他弹琴。谁能想到琴艺天下无双的许听弦,最初的启蒙老师其实是她。
虽然教授三天后,许听弦的琴艺就胜于她了,羞得洛晓羿之后只弹弓弦,再不弹琴弦。
哈,那时真是年轻啊……
结果许听弦才能一展露,就一发不可收拾,愿意听他弹琴的人越来越多,也交到了朋友,他的笑不再是讨好,而是真的发自内心。
只是那时洛晓羿已学业有成,出山游历了,再一次见面,已是数年之后,她重回华章儒府,领了射艺坛主一职。
而许听弦作为挑战者,通过了包括她在内的六艺坛主的考验,得了儒门最高荣誉头衔,未满二十便学贯六艺的“儒门公子”。
接受考验时,许听弦坦然温和,随性自在,其卓然风度,全无昔年畏怯的稚气,对当年窘事也绝口不提,洛晓羿只道年少之事,他早已淡忘了。
直到出嫁那一日,她坐在花轿之中,听得远远传入耳边的送行曲,才知这份情谊,从未消散。
而今,已孕有一女的洛晓羿越发能体会那日嚎啕大哭的许听弦,是何等悲哀而无助。
她的夫君已得了官职,带女儿前往赴任,她却因六道未灭,不愿离开,而是领儒门弟子参与了这场决战。
那年幼的女儿每每半夜惊醒,身边却没有母亲轻柔臂膀,只有空荡荡,冰凉凉的床榻时,她的幼女又将是何等孤独。
但她却没有后悔。儒门教化,兼济天下,眼下已是地气混乱,引动无数天灾地难,若此战六道恶灭取胜,祸患更将弥漫无穷,届时,将有千家万户的稚子不能安眠。
洛晓羿握紧长弓的拇指不禁摩挲着弓体上的纹路,用以舒缓她的愧疚自责。
而愧疚稍减时,心中忽生警兆!
太静了!
她沉浸思绪,已不知走了多久。
离得太远,许听弦的曲声已难再听闻也便罢了,可她身后应率着一队儒门弟子,怎连脚步声都没?
是走散了?还是……全死了?
她不知何时走在了一条巷道上,漫长、逼仄、阴暗,暗夜无月,唯不远处人间道方向那不夜灯火,传来不切实际的微光。她口中一呼一吸带出的气息,在微光下凝成昏黄水雾
洛晓羿恍若无事的继续前行,靴子踏在空荡荡的巷道上,发出单调闷响,一步,两步,三步,洛晓羿握紧弓箭,猛然回身!
却见身后是黑漆漆巷口,宛若吞噬人的深渊,身后儒门弟子全然不见。却忽见一道身影闪逝而过!
追!
洛晓羿不假思索,纵身急追,却见那身影几个起落,落入一个院中。
洛晓羿追至此处,环视四周,这是个寻常的四合院,门扉紧闭,不见人影。
洛晓羿丝毫不敢大意,风凝,树静,唯有洛晓羿的弓弦,一寸寸的拉开,箭矢的锋簇戒备的划过每扇门窗。
此时,“咔——嗤——”
紧张氛围下,一道门开启划破寂静,洛晓羿猛然转身,却见箭矢所向之处的门后,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童,她好像是起夜,正挪着脚步,揉着眼睛,可眼睛突然一亮,满是惊喜的冲洛晓羿叫道:“娘!”
“囡囡?”眼前,是昼夜期盼的最思念的稚容,有那么一瞬,洛晓羿的心与弓弦一道松弛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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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酒楼之上,许听弦一曲已然终了,余音依旧绕梁。
他盘膝而坐,拂平仍在颤动的琴弦,而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登阶而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人是人间道道众打扮,兜帽遮面,难辨真容,连声音都雌雄莫辨,“琴音剑曲,意境非凡,难怪素妙音让我找你,你能对得起她的信任吗?”
“错了,是你能得到我的信任吗?”许听弦轻挑一弦,剑意横生。“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该说的话。”
“如此戒备,倒也该然,那听好了——”那人停住脚步,道:“镜花水月,皆为虚幻。”
“终于等到你了……”接口一出,许听弦放下心来,素妙音安插在人间道的内应终于被他等到,他起身就要相迎。
却在此时,忽生异变。
他怀中本揣着张惯晴塞给他的储物匣,此时匣子突然自行飞出,匣盖打开,无数法宝、符咒发出爆烈般的光芒,朝那来人倾泻而出,密密麻麻砸下,发出连环轰然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