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六元中现存的三人中挑选,于是,燕啼春只能很不厚道的将与她一样位列六元的渺道人推出来。
道奇先生却带着看破不说破的笑容,道:“燕长老不必担心,这次老朽亲自带队前往。”
“你去?”燕啼春惊异道。
道奇先生理所当然般道:“老朽做出的许诺,自然要老朽在场,他们才会出力,何况老朽刚担任盟主不久,也需要显些手段,才好叫人信服,不是吗?所以,这后方,便有劳你和渺道人一同留守了。”
“好的,盟主尽管放心去,我和渺道人必然让你们无后顾之忧,那便这么定了,小眉,再与我一同巡守堤坝去。”好像生怕道奇先生反悔一般,燕啼春连忙告辞,拖着还欲说话的小眉离开。
道奇先生背对大海,笑吟吟的目送她们离开,可面上笑容却渐渐凝固。
其实他并不喜欢笑的,在他成为“道奇先生”前,他的另一个身份,可是出了名的庄严肃穆,不苟言笑。
而现在,他更笑不出来,因为他积蕴了三年的愤恨,就要到了要宣泄的时候。又一个浪头打来,海潮呼啸中,隐约可闻道奇先生咬碎牙般挤出满含仇怨的四个字。
“六道恶灭!”
负在背后的双手愤然攥紧,袭来的巨浪瞬间如被捏碎,化作白雨飘下,却熄灭不了道奇先生那双燃火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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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面几派的作壁上观不同,凌霄剑宗在六道之祸初起端倪之时,便是诸派中最先与六道恶灭正面交锋,因此,首当其冲的也是凌霄剑宗。
三年前司天台一役,凌霄剑宗精锐损伤惨重,其后,又是六道恶灭的阴谋算计,致使剑冠殒命,掌门清岳真人出走,先损兵再折将,两大栋梁同时倾到,让凌霄剑宗这个原本在十大派门中都能力争前三的巍然大宗,地位实力一落千丈,若不是有几近被灭门的万象天宫兜底,凌霄剑宗怕是都快跌出十大门派之列了。
可道扇剑冠,双秀齐名,如今万象天宫的“道扇”卫无双已复苏,有他在,万象天宫便有重获新生的希望。
但谁能给凌霄剑宗带来希望呢,靠已死多年的剑冠吗,还是靠我?
现任凌霄剑宗掌门谢康乐问自己,却只能回自己苦涩一笑。
他将手中佩剑横举眼前,缓缓抽出,森寒雪刃映出满头霜发的面容,谁能想到之前诗酒纵情的谢康乐,短短几年,就苍老的连自己也认不出了?
“掌门?”谢康乐愁思之际,旁边商清影将他心神唤回,商清影手捧一封书信,问道:“万仙盟道奇先生来信,愿意与我宗私下结盟,决战六道恶灭时共同进退,这是好事,何必长吁短叹?”
就在方才,他们收到来自万仙盟的书信,万仙盟与凌霄剑宗共同进退,算是多个保障,对如今的凌霄剑宗自然是好事,可谢康乐却仍叹息道:“万仙盟他们抽调了多少人前往?”
商清影回道:“约莫一百人。”
“那咱们能抽调多少人?”谢康乐又问道。
商清影怔了一怔,六道决战已迫在眼前,仓促抽调下,寻常弟子连在这短短几日赶到昆仑都做不到,能及时赶至昆仑山,又不会因为长途跋涉影响战力的皆堪称门派精锐,而凌霄剑宗能抽调出的,“大概三四十人吧……”商清影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
她明白了谢康乐的意思,越是门派衰落,越要装点门面,若不幸漏了家底,恐怕不会有人同情,只会被觊觎十大派门称号的其他门派踩上几脚,万仙盟抽调了一百人,若与六道恶灭有深仇的凌霄剑宗只派出四五十人,无疑是昭告天下凌霄剑宗已无人可用。
可家底子就这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康乐再怎么为难,也只得道:“那就都……”
“都不派去!”突然的杀意弥漫,令在场氛围陡冷,而比氛围更冷的是伴随而来的声音,“凌霄剑宗,只去我一人便够!万仙盟加一起杀多少人,我便杀多少人,绝不坠了凌霄剑宗声名!”
谢康乐和商清影对视一笑,虽然总嫌弃他脾气太臭,杀性太重,但此时此刻,真是庆幸剑宗之内还好有他。
“物盛当杀”贺孤穷,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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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十大门派名号的,这里便有一家。
威武神俊的石龙石虎分守左右,巨大厚实的朱门森严紧闭。而朱门之上,一块金漆牌匾如天斗横陈,高悬中央,漆底虽因饱经雨打风吹而显斑驳,气势恢宏的三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见——“天师府”!
一名看着最多三四岁的孩童,便在那牌匾之下,坐在长牙舞爪的石龙的阴影里躲着西晒的太阳,手中拿着一个小树枝,在地上涂画着。
而他背后的朱门中,传来不休的争吵声。
“这次是个机会,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都已衰落,只要咱天师府出兵昆仑,打出声势,便能重列十大门派之列!”
“打?靠谁打?靠你这堆老骨头,还是靠天师一脉的寡母幼子?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冲动了!”
“呵呵,你不冲动,你冷静!咱龙虎山掌管八百年道籍被转给司马承祯时你冷静,咱堂堂道教庭被挤出十大派门之列时你冷静,前代天师因地狱道而死时你冷静,再冷静下去,咱天师府就成了笑话了!”
“你以为我想冷静?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才衰落几年,咱们呢?都衰落几十年了,你就再忍忍吧!”
“半截脖子埋黄土的人了,你还怕什么?咱可都是被老天师托孤过的人啊,你这样,要我九泉之下,怎么见老天师?”
“就因为被托了孤,才不能冲动,咱们没能守住他儿子,但能守住他孙子,咱们的小天师能做到,一定做得到,二十年,不,只要十五年,只要他长大了,一定能重振天师府门楣,让咱龙虎山天师府,再度在天下修者中,操执牛耳!”
门内争吵喧闹,门外的孩子却很安静,比任何这年岁的孩子都安静。
以他年纪,应该听不懂门内的争吵,可他却偏又像是听得懂。手中树枝加速勾画,好似他动作快了,时间也能加速流逝,让他尽快长大一般。
“啪!”孩子勾画的动作停止,在他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筷子粗细的细弱电芒,击在了他的脚下。
若低头看他脚下,便能发现雷击之处,那孩童拿树枝在地上勾画的,竟然是引雷的符咒。
天师府的孩子,刚学拿笔写字时,就要一并学着画符,而这孩子在地上画的符,真的招来了雷电!
可孩童面上却没有一丝这年岁该有的欣喜,他抬头,看了看压在他头顶的高高匾额,又默然垂下头,用脚将地上符咒擦去,开始了今天的练字。
他一笔一划,认真努力的,用脆弱的枝条在地上书写出他的名字——“张莫离”。
就像书写着,久远之后,那个属于他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