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纪凤鸣面无波澜,只走到应飞扬身边时,对应飞扬道:“小弟,前日那阵地震来得莫名,我怀疑与昆仑山有关,此处既已尘埃落定,我需尽快折返青城山,找师尊确认情况,便不相陪了。”
说罢,与应飞扬互道了声别,便纵身远去。
待纪凤鸣走远,应飞扬轻叹一声,他知晓纪凤鸣还是念及曾经过命的交情,不忍见慕紫轩在此遭刑受辱,才找借口先行离去。
而一旦有纪凤鸣起了头,立时又有人紧随其后,一名青年上前道:“司天台成立时,我父开阳门丘阳泰好心上门庆贺,却因六道袭击一去不回,现在想来,他是卷入你和六道的阴谋而死!”
慕紫轩惨然道:“没错,那日六道来袭,便是要让正天盟的成立更顺理成章,丘门主,只是其中的一个牺牲者……”
那青年咬牙切齿,拿起锤子和钉子,一锤一锤将钉子砸入慕紫轩肩上穴位,边敲边道:“爹,不孝子给你报仇了!”
可纵然将钉子一寸寸钉入仇人体内,想到慕紫轩依然活着,而他父亲却难再复生,这算哪门子报仇?那青年想到此处,不觉垂下泪来,锤子“咣当”落地,一巴掌抽在慕紫轩脸上,掩面奔入人群。
又一老者出来,道:“我阴阳门上下听你命令,为抗击六道恶灭,四死七残,徒儿他们以为是为了维护天地正道牺牲,但其实,门中伤亡,只是你对六道恶灭的回礼,是也不是?”
“是……”
“畜生,你让我徒儿死不得安啊!”老者闻言,捡起锤子高高举起,欲砸慕紫轩天灵,可最终仍是垂下手,换做一口浓痰吐在了慕紫轩脸上,拿起钉子,钉在慕紫轩另一处穴位。
随后,人群中一人接一人,轮流接过锤子,将业力钉钉入慕紫轩身上各处穴位,若有余怒未消,便又扇他个耳光,吐他一口唾沫。
气钉穿穴固然痛苦,但精神上的羞辱亦是摧残,想那慕紫轩生来便是天骄人首,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这等折辱?但任人如何殴打辱骂,慕紫轩只逆来顺受,垂首告忏,不做丝毫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不记得过了几人,此时,在慕紫轩面前的是一名长脸黑髯的中年人,此人为锐金锋楼的楼主金钩铄,他正挥舞锤子,钉着慕紫轩的肩井穴,“哎呀,这一钉又钉偏了,不好意思。”
金钩铄挥着锤,钉头却是一滑,这一钉没钉在穴位上,而是击在了肩胛骨上,直钉得慕紫轩肩骨破碎,血流如注。
饶是慕紫轩早已痛苦到麻木,这一记仍令他发出低声呻吟。金钩铄已不止一次钉偏,而是足足四次,慕紫轩的右肩肩骨在他这反复的锤砸钉夯下,已无一根整骨,无一块块好肉。
任谁都看得出,金钩铄是要让慕紫轩承受更大的痛苦,而金钩铄一脸阴鹜的对慕紫轩小声道:“慕盟主,你之前替应飞扬那小贼出头,让我无法为儿子报仇时,可想到会有落我手上的一天?”
应飞扬二十加冠之日,曾当这金钩铄的面,杀了他那奸辱女子的儿子,而那时慕紫轩作为公证,选择了站在应飞扬这边,想到儿子死在眼前的惨状,金钩铄血冲脑门,再度咬牙切齿的将钉子从慕紫轩骨缝中拔出,锤子高高扬起道:“慕盟主,这一次我尽量不偏!”
但挥锤之际,钉尖又偏向慕紫轩脖颈!
却在此时,乍闻锐声作响,一道剑气破空而至,金钩铄手中的钉锤皆被击落,人亦被剑气震退数步。
而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方才立身之处,信手接过从控制坠下的钉子和锤子。
那人挺立如剑,气机凛然,正是应飞扬。
“应飞扬,你想做什么,包庇罪徒吗?”金钩铄喝骂道,只是有些色厉内荏。
锐金锋楼虽不及十大派门声势煊赫,但也是雄踞一方的势力,远非小门小派可比,而他金钩铄也称得上高手。可是……为什么,他的手腕现在还在发麻?
应飞扬一剑击退他,虽有出其不意的因素在,但确实令他感受到难以言喻压力。若那一剑不是冲着他手腕,而是冲着咽喉要害而来,他真的能反应过来吗?
明明半年前,他才与应飞扬交过手,可怎短短半年时间,眼前之人竟又进境如斯?难道应飞扬这种人,真的是吃饭喝水的功夫都能变强吗?
应飞扬不理会金钩铄的震撼,只反问道:“你想做什么?明知他牵系天书,圣佛尊尚要作保,你却想当众杀他,看来是想再开天书之争了,说,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北龙天?还是帝凌天?”
应飞扬一连串抢白,给金钩铄带了扣上一顶大帽子,金钩铄如何敢和北龙天、帝凌天扯上关系,忙怒喝道:“一派胡言,谁要杀他了!”
应飞扬冷道:“你当在场这么多眼睛,都看不出厉害吗?你那一钉下去,洞穿了脖颈,他岂有的活?”
金钩铄方才确实因施虐有些上头,在场高手众多,亦都能看出方才那一钉,金钩铄是故意下了狠手,但他此时仍辩解道:“我只是吓他一吓,自有分寸。”
应飞扬眼神瞥向慕紫轩血肉模糊的肩头,示意道:“对着穴位钉都对不准,你的分寸,值得相信吗?”
随即应飞扬屈指一弹,手中长钉如离弦之箭,直没入慕紫轩肩井穴,慕紫轩依旧痛得低嘶,却有一种解脱之感。
“金楼主既对不准穴位,我已代劳,还请你回去练练准头。”应飞扬说着,又挂出一抹嘲讽笑意,道:“其实,金楼主没必要因贵公子的事情记恨我,要知道,你若其他时候也总是‘对不准’,或许也会有别人替你代劳……”
“你!”金钩铄愣了愣,明白过来应飞扬的话意,立时涨得满脸通红,而金钩铄父子一向飞扬跋扈,在场亦不少人喜见他吃瘪,起哄似的大笑起来。
金钩铄气得咬牙切齿,却又理亏在前,力屈于后,无法当众发作,只得怒视应飞扬一眼,灰溜溜的下了场。
“多谢……”慕紫轩虚弱的道谢声传来。
“不必谢我。”应飞扬侧过身子,不受他的感谢,冷冷道:“他若因为其他门人被你害死而寻仇,我只会置之不理,但若只因我杀了他儿子,而牵怒到你……哼,我惹得仇怨,还不需你替我承担。”
应飞扬说罢,亦一挥袖退回人群之中。
一场闹剧演罢,之后也再无人像金钩铄这般过火,一锤一锤,一钉一钉,百钉穿穴之刑终于结束,而慕紫轩早已昏死过去。
而这场刑罚,自始至终,都被往生塔内的两双眼睛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