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景仲已不敢继续往下想。
……
“最迟两个月,镇南王派出的人就到长安了。”吴兴垂首站着,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道,“二爷,如今怎么办才好?”
已经七天了,官府的人什么端倪都查不出,又因郡主的身份特殊,不能进行尸检。而现在郡主的尸体还留在骊园,各方压力接踵而至,宫里都传了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
否则什么?没有具体的后话,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如今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各院都紧闭门窗,再没人敢往骊园那边走,就是下人经过也都远远绕开。
景仲把茶杯拿在手里使劲捏了捏:“景孝呢?”
景孝是他的侄儿,当初景炎大公子外出数年未归,连景公病重都未见回来,府里都猜测大公子是在外头遭遇不测,回不来了。不得已,景公临终前将当家人的位置指给了景孝,但景孝毕竟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而且景公一过世就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数月,于是这当家人的位置才落到他手上。
吴兴道:“三少爷出去了。”
景仲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出去?去哪?”
“天还没亮三少爷就出门了,也没跟旁人说要去哪,出去时身边就带了个小厮。”吴兴说到这,将声音压低了几分,“老奴猜,可能是去长香殿,找天枢殿的那位了。”
“什么!他去那能做什么,若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他不知道那几个南疆人就在府里,时时等着看我们能出什么乱子,好让他们抓住点什么把柄!”景仲将茶杯砰地放到几上,站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跟在景孝身边的那几个人是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拦着?!”
玉瑶郡主死的当天早上,天枢殿的安大香师就在景府,幸好当时安大香师是私下前来,这事南疆人还不知道,不然景府此时会更难办。
景仲沉着脸走出屋外,抬首,看着远处朦胧的青山,那里即是大雁山,长香殿的所在。
翻开唐国的历史,甚至往上追溯到唐之前的数个朝代,他们会发现,那些已然发黄,甚至已残破不堪的书籍里,寥寥数笔所记载的时光中,或多或少,都留下了长香殿的影子,留下了大香师们的绝代风华。
在凡夫俗子眼里,那座山上永远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那香殿中的人,都带着一层神秘的气息,而香殿里的大香师,更是一种游离于红尘俗世之外的存在。
但实际上,长香殿和俗世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七大香殿,各有各的家族背景,各有各的势力范围。
自景公起,景府和天枢殿就是互依互存的关系,安大香师又是景公生前为景炎大公子选中的儿媳妇,是正经下了聘书,交换了婚贴的。
虽说现在景府和天枢殿的关系,已不似景公在世时那般亲密了,并且自景炎大公子失踪后,安大香师和景府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但在外人眼里,景府,天枢殿,安大香师,三者依旧是一体。
而且世人皆认为,大香师是那云端之上的人,他们无所不能。若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对大香师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就凭景府和安大香师的这层关系,眼下玉瑶郡主的死,越是查不出原因,大家伙心里就越是会往那方面想,只是因大香师地位超然,又无凭无据,暂时还没有人敢说出口而已。
可若官府再查不出什么来,景府再不给一个交代,时间一久……指不定出什么乱,那些南疆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景仲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几次想要吩咐点什么,却张了张口,又闭上。
他这个当家人的位置,至今都没能完全坐稳,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直没真正得到天枢殿安大香师的认可。
长香殿,大香师……
当日安大香师曾来过景府一事,绝不能说出来!
无论如何,能压得住一天是一天!
景仲再次对吴兴强调,表情有些狰狞,吴兴慌忙点头:“老奴明白,绝不敢透露一个字。”
此事若被南疆人知道,那无论安大香师有没有杀害玉瑶郡主的动机,他们都会认定,景府和安大香师就是害死玉瑶郡主的凶手。
退一步说,即便此事真是安大香师所为,只要安大香师想撇干净,亦非难事,但对景府来说,就真是大祸临头。
景仲阴沉着脸,自言自语般地道:“怎么偏偏是镇南王!”
若是别的王侯,凭着对长香殿的敬意,对大香师的敬仰,他暗中周旋一下,兴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但镇南王,绝不可能,那可是一匹嗜血的野狼,连景公都不愿与之打交道。